“夫子曾任国子监祭酒,又做过太子太傅,如今朝堂无人比夫子更适合教导新王、统筹王府。”江清诚心诚意地说道。
相比她当初脱出宋家做什么孤臣,荀礼才是真正的孤臣。
既有能力才学,又无需担忧他能做到越权改制,由他担任长史,最为合适。
荀礼并非猜不到江清所想,闻言讥讽一笑道:“可殿下焉能不知忠臣不事二主。”
江清一脸无辜:“陛下未曾主事,何来二主?”
“……”
荀礼不可置信地看向江清,第一次没有看到她谦卑克制的那层伪装,直直地撞见了她张扬又野心勃勃的底色。
“开个玩笑。”江清弯了弯眉眼。
并不好笑。荀礼在心里说。
“可是夫子,纷争时各为其主,安定后当思黎民,这不是夫子教过的吗?”江清正色道。
荀礼一时无言。
“荀夫子还肯见我,我猜此事尚有余地,”江清直视他的双眼,坦荡地道,“若夫子心中所愿仍是辅佐明君,令天下海晏河清,这或许是最后,也是唯一的机会了。”
荀礼很清楚,权柄已定,无从更改,他面前的这两个人将承接大晟的江山百姓。
他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握紧,目光落在旁边的江浅身上。
虽然五官面容和江清一样,但身上却丝毫没有江清总端着的矜持和阴郁的病气,看着比江清高一些,身姿挺拔双目明亮,英姿飒爽朝气蓬勃。
和江清不一样,和先帝不一样,和曾经的太子也不一样。
荀礼沉默许久,问道:“北疆王殿下何时启程北上?”
“就在月底。”江浅回道。
“这几日在做什么?”
“读书。”
也不止她,未来王府的人现在都在江府读书呢。
荀礼顿了顿,道:“我知道了,出之前我会给殿下答复的。”
江清知道此事成了大半,立刻笑道:“学生随时恭候。”
十一月底,京城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小雪随清冷冷的寒风落下,将京城染得灰白。
屋内,江浅扑腾着将自己的被子盖到了江清身上,自己掀开被子一角钻了到同一个被窝里。
江清无奈地往里面让了让,叹气道:“我才刚暖好的。”
“我再暖好嘛,很快的。”江浅侧身揽住江清,理好了二人身上的被子。
江清侧身,勾着江浅的鬓轻声道:“你身边可用的人还是太少了,到云州后要再多选些人。”
“嗯。”
“离秋闱还有一年,你若想让女子为官,可先在王府开设女官征募和考核。”
“嗯。”
“谢将军逝世,谢长风未必压得住镇北关,你要小心些。”
“嗯。”
江清想到哪说到哪地叮嘱着,江浅闭着眼一句句应下。
提到王府时,江清说道:“虽然我那日和荀礼说要他辅佐你做明君,但你不必事事都听他的,相比明君,我希望你能做你想做的。”
“那我想做明君,”江浅抬眼道,“我不想你被人骂。”
江清噗嗤笑了,捏着她的脸道:“谁那日那么豪迈地说什么‘好人恶人明君昏君随他们去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