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承颐抱着孟弦月动作停了一下,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下一瞬反应过来,立马就要从孟弦月身边弹开。
孟弦月一把拽住他,声音温柔的说:“你听我说嘛。”
“不听不听。”叶承颐捂着耳朵摇头。
孟弦月笑着把阴阳卷打开,另一只手拍了拍他,说:“你看一眼,不高兴我们就不去了。”
叶承颐安静下来,狐疑的看了孟弦月一眼。
“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不心甘情愿的走,我还能一脚把你踢上忘川河吗?你看一眼,说不定还是跟母亲一起生活呢?”
叶承颐慢慢转着头,说:“你还会去人间做我母亲吗?”
孟弦月笑笑,说:“你看。”
叶承颐开心的低头,然后就看到了孟弦月和冥帝在人间的时候。
“这是哥哥们小时候,父亲母亲领着出去玩了吗?”
“是,那一年上元节,你父亲正好在家,我们带着他们出去逛灯会,你二哥要吃炸丸子,欢颜要吃芙蓉糕,两家店在不同的方向,他们为先去哪个地方吵了起来。”
“刚好路过一户人家,也是哥哥和妹妹,那家的妹妹乖巧可爱,和欢颜完全不同,你二哥想要那样的妹妹,就回家许愿,让我给他重新生一个。”
“第二天,他又说,不能光生个妹妹,还要生个弟弟,和你三哥一样聪明的弟弟,这样就有人陪他下棋了,还拉着我和你父亲去送子观音庙。”
孟弦月说完,手在阴阳卷上挥了一下,画面立刻变成一家人去逛庙会的场景。
“我们在去庙里大殿的台阶上,遇见一个三跪九叩的女人,听主持说,她是为她早夭的孩子求的。”
孟弦月说到这,看了叶承颐一眼,叶承颐也刚好看向孟弦月。
孟弦月笑了笑,说:“我虽在人间历劫,喝了孟婆汤,什么也不知道,但阴间人行走在阳间,还是会清晰的感知到阳间人的执念。”
“她的执念是,她早夭的孩子,能得以往生,而我在路过她时,心生悲悯,只这一瞬,这执念,便落在了我身上。”
“我从人间回来后,看了我们的因果,你是她第一世便有的孩子。”
“只是那时,你也是早夭,她本要放下了,但忽然听人说,早夭的孩子,是投不得胎的,她便日日记挂着,要你再去做她的孩子。”
“可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有时候是没那么深厚的,强求不得。”
孟弦月的手再次在阴阳卷上挥了挥,画面一转,是那个三跪九叩的女人,在不同的地方叩拜。
孟弦月说:“她强求你做她的孩子,强求你往生,所以你世世都能以早夭的胎儿投生,但世世都是早夭的命。”
“世世不得圆满,她便越来越执着。”
叶承颐看着在佛祖面前一直跪拜到死的女人,心中感到莫名的悲痛,他捂住了心口,喊了一声:“母亲。”
刚好画面中的人抬头,和画面之外的叶承颐,隔着十世对望了一瞬。
而孟弦月也在这时,把他揽入了怀中。
叶承颐的两位母亲,一起救了他的命。
孟弦月说:“我曾有一世,做了她的妹妹,经她庇护,平安长大,但冥界事务繁多,我一直未能相还,便在此世,把你抚养成人。”
“而在第一世告诉她,早夭之人不得往生的人,是你父亲,而你二哥,就是那时你父亲的孩子,所以兜兜转转,我们成了一家人。”
孟弦月话落,叶承颐抬头看向她,孟弦月问他:“愿意走吗?”
叶承颐闭上眼睛,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孟弦月伸碗去接,对上叶承颐睁开眼睛,迷茫又委屈的眼神。
孟弦月笑了笑,说:“你一生未尝心酸,少时承欢膝下,人将暮年,又有你二哥三哥照顾,缺一滴辛酸泪,我得接上。”
叶承颐突然笑出个鼻涕泡,孟弦月放下碗,帮他擦了。
“别哭,虽然此去,日子不太好过,但绝对胜过在冥界苦熬数载,才能转世为人的苦,相信我,你有一位好母亲,不会太难过的,嗯?”
“嗯。”叶承颐点点头,扑到孟弦月怀里说。
孟弦月拍了拍他的后背,就像小时候那样。
叶承颐泣不成声。
“我要,我要,我要怎么样,才能报你的恩呢?我还能,我还能,再见到你吗?母亲。”
孟弦月眼中闪着泪花,却没有落下。
“好孩子,你不需要再遇见我了,她用十世的福报和气运,换你一世平安富贵,你只需要好好照顾她,你我的因果,我和她的因果,就全都解了。”
叶承颐崩溃的哭出声。
他为那个为他付出了十世的母亲伤心,也为再也见不到此世的母亲难过。
“母亲。”
“我在呢。”
叶承颐回神,现是阴阳卷中的人在出声,那个母亲在抱着他哄,给他唱着他不曾听过的歌谣。
在这轻声慢语的哄唱中,叶承颐接过了孟弦月递来的孟婆汤,汤里一半是他母亲,另一半,还是他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