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何一定要攀附别人啊?”
礼央垂眉,许久之后才开口。
“因为我不像你们,拥有出色的身世,母家又能做依靠,即使无事无成,也可以一辈子安然无恙,哪怕想要什么,开开口,便有一堆人奉上。而我,要达成自己目的,就必须付出一切。”
“停停停停!”万嘉轻打断,“你不会以为,出身世家的女子,就很轻松吧?”
她滔滔不绝地说:“我就不提了,我是例外。你知道其他世家小姐,从小要学多少东西吗?琴棋书画都要样样精通,至少在官宴上,能有一技之长立住脚。上有书籍文史、下得吟诗作赋,必须练成脱口成章本事。”
她越说越起劲:“这是内在,外在还要学习女工、管家能力,看得了账本,管得了下人!你不会以为,这些都很轻松吧?你去看看燕京每一户世家,都是怎么培养女儿的!”
她咕嘟咕嘟灌下几口水,“砰”的一声,把杯子放在案上。
“我说这么多,是想告诉你,任何事都不是一蹴而成的,你眼中的风光,背地里她们要承受十几年的折磨。所以,你想怎么样我管不了,但你不能踩着她们的脊背,来衬托你的不易!”
菩无双听得甚是欣慰,万嘉轻这番话,可谓是字字玑珠。
她拍拍万嘉轻的肩膀,“陈国公这么放纵,你都练得如此明事理,可见若要好好栽培一下,必定是名动天下的才女啊。”
万嘉轻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嘿嘿。”
然后她面容严肃地问礼央,“你听懂了没有啊?”
对面的礼央反驳不出口,她又细细抿了一口汤,放下碗后,才道,“她们是不容易,可我活得更艰辛。”
菩无双话里藏锋道,“正因为你的身世令人悲悯,我才多次手下留情。”
礼央动作一顿,其实她也知道。
乘以序一家强行搬进小宅后,她看到乘老夫人舌头的惨状,又亲眼目睹了乘云谏发病的姿态。
那个时候,她就在想,自己如今还能站在那里,是菩无双难得的心慈手软。
礼央手掌抚摸着肚子,轻声一句,“……我知道。”
她还有些兴致打趣,“以后我死了,会把乘氏一家也带走,还你清净。”
万嘉轻皱眉嘟囔,“说什么死不死的,肚子的小孩子能听到的。”
菩无双与礼央一怔,同时笑出声。
笑着笑着,礼央的表情愈来愈奇怪,直至她死死扣住桌沿,大口喘着气,表情很是痛苦。
对面两人齐齐站起,菩无双赶到她身旁,迫切问道,“怎么了?”
她敏锐发现,礼央裙子下面,漆湿一片。
礼央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我、我破水了。”
“啊!”万嘉轻慌里慌张,低头一看,地上果真滴滴答答淌着水。
她顿时没了主意,“怎么办怎么办!”
倒是菩无双此刻表现得非常沉稳,她扶着礼央到床边坐下,转头对万嘉轻嘱咐道。
“嘉嘉,你先去请接生婆,一般医馆里都会有,或者问问附近人,实在找不到的话,就去请你们府医。”
“好!”万嘉轻听后,一刻也不敢停歇,飞奔出门。
礼央紧紧握住菩无双的手,冷汗直流,却还是艰难地挤出几句话。
“……菩、菩无双,我是恨过你,恨你阻挡了我的路。但、但你看我现在,过得猪狗不如的份儿上,消消气……帮帮我,好吗?”
菩无双望着她因疼痛而扭曲的脸,莫名其妙地,想起曾经她扮柔弱,可怜兮兮的样子。
她一把回握住礼央的手,语气坚定,承诺道。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们出事的。”
礼央听后,露出一个虚弱的笑,“……难怪大家都这么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