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更远的地方,夕阳垂暮,天际的云则在熊熊燃烧。
处于昼夜夹缝间的港区此刻虽说灯火阑珊,却也捧住了冬日余下的那一抹温度。
“塔兰托是军港,我们不便靠近。我和……”说到这儿,提图斯瞅了瞅米莉安,“我和米莉安也不能给天鹰小姐您添麻烦。”天鹰含笑点头:“您的好意我明白了。但两位将来打算去哪儿?回家?”
“和米莉安处得相当愉快的您想来也清楚,我们正四处旅行,顺便捞捞鱼,也无家能回。如果您坚持想知道……我只能说,我们最近没什么明确的计划。不管是去北方联合,还是去铁血,乃至于去东煌、去重樱,都可以。”
男人的回应使天鹰自知说错了话,她这下子便有些讪讪然了:“……这样的话,可否在撒丁逗留一段时日?我还想好好答谢两位呢。”
“让无关人士进入军港,这不太好。我说真的。”
“我的同伴会严格把关,而且我相信两位。”
“我觉得重点不是这个。主要吧,我听说塔兰托军港的披萨堪比你们的元老院,四分五裂还很膈应人。我怕我会忍不住想留下来当厨子。”
提图斯的话登时惹得米莉安“噗呲”一笑,刚才还显露出窘态的天鹰尽管不明了米莉安笑出声的缘由,但亦被提图斯逗得忍俊不禁。
笑归笑,航母小姐其实无意否认这名黑少年的言的正确性,可对她来说,邀请提图斯等人绝非是没经过考虑的举动。
自打被救上船以来,天鹰就觉得塞壬先前那莫名奇妙的退却是一个值得让高层讨论的课题。
自己当时确然被打得只剩小半条命,但这不代表彻底消灭自己是没有意义的。
塞壬完全可以把天鹰消灭再撤退。
为了增强关于这一反常现象的报告的可信度,她需要提图斯等人为自己作证。
“您会做披萨?”
“略懂。我至少会做玛格丽特披萨,正不正宗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比起提图斯,米莉安似乎更加通透:“先不谈披萨的事,你我是天鹰小姐方才跟我提到的塞壬的见证者。都来到塔兰托旁边了,想说‘与我无关’也不现实吧。”说完这话,她便看向提图斯吃吃地笑起来。
对上目光的青年则无可奈何地挠了挠头,似是默认了棕少女的话。
为此感到欣喜的天鹰当即把双手“啪”地合上,然后将其置于胸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两位能同意实在是太好了。我衷心感谢两位的理解。”
瑰丽的绿色眼瞳于夕光下折射出异常动人的光辉,和她的笑容一样美丽。
有了天鹰的担保,提图斯和米莉安在接受检查时并没有受到撒丁帝国那些工作人员的刁难。
不止如此,他们还对天鹰领着一位男性进港区这件事表现出莫大的兴趣,具体说来就是……八卦。
有说提图斯是天鹰交到的男友的;有猜测提图斯来历不小,已与天鹰私定终身的;也有觉得提图斯之前和天鹰结过婚,而这次来访是来探望自己妻子的。
对于这些八卦,银的航母小姐选择无声地朝那群窃窃私语的工作人员投以极富压迫感的温和微笑,便让他们噤若寒蝉,不敢再讨论下去。
“撒丁人看上去确如传言所说的那样,对恋爱很感兴趣。”黑青年平静地将从船上带下来的佩刀再度佩在腰间,那是他为数不多的行李中的一件。
由于他本来就没有携带多少物品,是故撒丁方面检查起来相当轻松。
肯同意提图斯带刀进港区也是因为确定这柄重樱风武器完全没有开刃,基本没什么杀伤力,说它是“刀”都很勉强。
在检查关口外等着的天鹰则在认真地阅读工作人员刚送来的报告,上面明确写着“检查对象:一人”。
她随即抬头看着提图斯:“米莉安小姐呢?”
“她就在——”
“就~在~你~身~后!Ru!”提图斯正待回答之际,耳熟的俏皮音色陡然于撒丁大小姐的背后响起,截断了青年的答话。
受到惊吓的撒丁舰娘立马像尾巴被踩到的猫咪一般绷直了身子,根本不敢动弹。
“不要闹了。”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男人无奈地长出一口气,并向前探出左手食指越过天鹰右肩,戳了戳她后面的“人”,“随便吓人可不好。”稍许缓过来的天鹰亦顺着他的手指看了过去,但见提图斯的指头直接戳入棕马尾的少女的人中,而米莉安整个人瞧起来简直就跟被仪器投影出来的影像似的。
见得此景,天鹰反而冷静下来:“……难道说,我之前在船上看到的不是幻象?”
“之前在船上?”航母小姐的话使得米莉安疑惑地望着前方的男伴。
“不是。”提图斯则给出了明确的答复,可亦仅限于此而已,“因此您只需为我们准备有单人床的房间即可。”在意识到对方不愿意深谈这个问题以后,撒丁的大小姐倒也不打算追究下去,毕竟多年锤炼下来的修养也告诉她,交浅言深是社交场合上一种很不妥当的行为。
“我看还是为两位准备双人床吧。床大一点总归是好的。”
她接下来微笑着结束了方才那个话题:“稍后我会领两位去见我们港区的领袖,维托里奥·维内托。她不仅是统帅我们的总旗舰,同时更是撒丁海军现今和元老院建立的两道桥梁之一,所以请两位慎重应对。”
提图斯微微颔:“感谢您的提醒。您想来也有事要处理,之后就不必再等我们了,去解决您应当解决的工作就好。”被青年这么一提点,航母小姐却立时乱了方寸,只因她这时终归记起了自己还要向利托里奥汇报和询问关于秘密委托的消息。
“天鹰小姐?天鹰小姐?”
青年的呼唤令银少女的思绪重新归于现实,他虽然仍和天鹰保持着一定距离,但此时那双复杂的黑色眼仁里明显有着关心的意味。
眼见提图斯一脸迷惑,针对自己的害羞、惭愧、恼火等感情一股脑地冒了出来,天鹰瞬间耷拉着头,且给提图斯指出了维内托办公室所在的方位。
“抱歉,维内托大人的办公室在那栋小楼上,您就先过去吧。恕我无法继续为您带路……我、我恐怕得去摘朵花!”支支吾吾的天鹰在抛下这段话后,便失魂落魄地从提图斯的身畔跑开,而提图斯只是默默地凝望着女孩远去的背影。
直至她的身影消没在建筑物的背面,他才偕同米莉安悄悄地跟了上去。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提图斯的提点使天鹰回想起了自己生死未卜的同伴。
她心怀愧疚,又心乱如麻,这些皆致使她急匆匆地去找寻不知在哪儿休憩的龙骑兵。
更糟糕的是,天鹰在半路上碰见了利托里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