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针管被注射液填满,针尖于灯下溅出细细的冰冷的水花。
医生的口罩上露着一双陌生平静的眼睛,正倒映着温荣眼泪狂流的充满恐惧的眼睛。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救救我救救我,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尖锐冰凉的针尖无声刺入皮肉,伴随着惶然恐惧的求救声,药剂缓缓推进——
那张已经面目全非的脸上,眼瞳逐渐扩大,死白的天花板在其中扩展开来,如一片白茫茫的雾缓缓弥漫,终究吞噬了一切。
——
同一时刻。
天光滤过彩绘玻璃,柔和地笼罩了坐在椅子上闭着眼好似在祈祷的男人。
钟声响起时他睁开了眼,交握的手中是一枚沙漏状的项链。
教堂里祈祷的信徒中唯独他心不在焉,还低头从兜里掏出了一本名叫《花之盒》的漫画打开来。
池弯刀死后的第八个春天。
她生命中的最后一段时间,终于被重现于温璨眼前。
她的脸,她的神态,她的声音,她的话她的感情……统统化作了有颜色的画面。
而温璨只是静静地翻页,认真地看着每一格的内容。
直到最后一页翻完,他才微微笑了笑。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我都猜到了……”
啪嗒——
一滴水砸下来,迅浸湿了画上女人的脸。
“但你还是别老来看我了……既然在最后关头从无神论者变成了一个信徒,那你就去转世投胎吧,不要再为我留在这世上了。”
他抬起头来,天光穿透那些天使洒在他脸上,染出两道湿润的水光。
“我会……”他望着虚空,仿佛真的能在空气里瞧见那个说着大话要来看他的女人,“我会好好活的。”
“倒是你,下辈子别再这么倒霉了,下辈子一定要……实现你的理想,这辈子就当渡劫了,嗯?”
他低头合上漫画,最后一次握紧了那枚吊坠:“妈妈,对不起,谢谢你。”
“还有,我爱你。”
·
从教堂起身离开时,神父走过来关切询问:“年轻人,需要去忏悔室吗?我会聆听你的烦恼的。”
“不用了。”温璨微微一笑,“我已经没什么好忏悔的。”
他和神父道了别,走向那扇沉重巨大的门。
大门洞开,天光自苍穹洒下来。
他走下台阶没几步就看见了停在路边的红色跑车。
车身上靠着一个人,那人手里捧着一大束几乎要把她淹没的红玫瑰。
听到脚步声她转过身来,红玫瑰上方这才露出半张脸。
之所以只有半张是因为她脸上还戴着墨镜。
叶空就这样以极吸人眼球的造型,在许多路人已经忍不住举起的手机镜头里,捧着一大束火红的花走了过来。
“喏,送你的。”
玫瑰被塞进他怀里。
少女拉下墨镜,一双比墨镜更黑的眼睛凑近过来打量了一下他的脸,然后问他:“哭鼻子了?”
温璨抱着花点了点头:“我刚刚才看完花之盒。”
“怪我画得太好了。”她装模作样的自责,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踮脚亲了下他的脸颊,“算我给你赔罪,外加一顿晚餐,怎么样?”
温璨淡定地摸了摸脸,看了眼这辆跑车:“你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