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雪依旧簌簌落着,将正则宫的飞檐翘角、庭中枯枝都裹上了一层素白。
这雪,从腊月二十八下到如今的正月初四,似乎没有停歇的意思,将整个皇城都浸在一种年节特有的、却又被严寒压抑的寂静里。
刘言宜身上是一件靛蓝色窄袖夹棉襦裙,领口和袖口细细滚了鎏金边,衬得她因忙碌而微红的脸颊更添几分生气。颈间的青金石珍珠链随着她的动作出轻微的脆响。
她面前的红木小几上,摊开着一本厚厚的账册,旁边搁着一把乌木算盘,几页墨迹未干的清单散落一旁。
“娘娘,这是去年年赏的二百两银子,内务府刚送来的,请您过目。”
管事太监常龄躬着身子,将一个沉甸甸的锦袋轻轻放在炕沿。锦袋是宫中制式,上面绣着小小的“琼”字。
刘言宜的目光从账册上抬起,落在锦袋上,琥珀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安心的暖意。
二百两……她位份的一百两,加上律儿、瑀儿两个皇子各五十两的年赏,一分不少。这笔钱,对她,对萱若阁,对远方的家人,都至关重要。
“嗯,收起来吧,记档入库。”
她声音清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快,指尖无意识地点了点算盘上的一颗珠子。
常龄应了声“是”,小心地拿起锦袋退后一步,交给一旁侍立的小太监收好,然后才又上前半步,垂听候。
“常龄。”
刘言宜翻动着账册,指尖划过一行行墨字。
“上月月例银子四十八两,各项开销,你再报一遍本嫔听听。”
“是,娘娘。”
常顺显然早有准备,条理清晰地回禀。
“阁内上下人等月例共支二十一两;日常用度如炭火、灯油、茶叶、纸张等,支八两七钱;小厨房采买米面肉菜、时令鲜果,支十六两五钱;另有各处节礼打点、宫人赏赐等杂项,支五两整。上月余银六两八钱,已一并入库。”
刘言宜听着,手指在算盘上噼啪拨动几下,核对无误。十六两五钱的小厨房开销……她微微蹙眉。
冬日里食材本就价高,尤其是新鲜蔬果,她心疼两个孩子,总想让他们多吃些好的,这开销便省不下来。
她想起父亲在永昌郡,俸禄大半贴补了百姓,家中用度全靠母亲药铺那点微薄收益支撑,甚至还要母亲以私房钱补贴父亲官场应酬,心头便是一阵酸涩。
“小厨房的采买单子呢?拿来本嫔看看。”
常龄立即取出厚厚一本单子,双手递上。
刘言宜细细看去。
羊肉、鸡、鲜鱼、时鲜菜蔬、精米、白面、各色干果蜜饯……每样后面都标注了斤两和银钱。她看得认真,尤其留意了肉类的价格。
“这羊肉的价格,似乎比腊月里又涨了些?”
“回娘娘,是涨了些。年节下,外头市价就高,加上连日大雪封路,运进宫的鲜货也少了,内务府的采买价自然就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