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佟却突然提起伤疤,一切记忆和感觉回笼,刺激得她浑身都在发僵发抖,被女人柔软但无情的手紧紧握住身体的触感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还有口腔里深入的舌头,耳边清晰的水声和让人头晕目眩的喘息。
何序嘴唇抿着,羞耻感蜂拥而至。
冲破理智之前,有个冷冰冰的声音在脑子里响起:你把庄和西害成这样的,难道不该你买单?
该呢该呢。
就是真发生什么,也是她活该呢,现在这点算什么。
何序于是笑起来,说:“就破了一点皮,没什么事。”
佟却:“我棉签都已经拆了。”
何序只好过来坐下,侧身背对佟却。
佟却拉下她的衣领,对着血已经凝固的伤口皱了皱眉,开始清理。她的动作很轻,何序也不爱乱拧,就显得偌大客厅异常安静。
“叫什么?”佟却突然开口。
何序:“何序。”
“多大了?”
“二十一。”
“嗯。”
棉签换了一支。
“不要生阿挽的气,她以前是所有小孩儿都喜欢的姐姐,很有亲和力,是突然遇到意外,还有很多其他的事儿把她逼成这样的。”佟却在何序身后低声说:“如果可以,她也不想。”
何序能听进去佟却的话。
比如庄和西对禹旋,对工作人员,她已经知道庄和西内里不是自己看到的那个尖锐模样了,那还有什么好生气的,况且做错事的又不是庄和西,是她。
“不会生气。”何序说。
佟却:“那就好,那就好。”她的语气好像如释重负,还有些感激的味道。
何序听着很心虚,她老老实实平放在腿上的双手按了一下,说:“凡姐发我很高的工资,我照顾和西姐是分内的事。”
佟却动作明显一顿,过了三四秒才继续。
之后再没有交谈。
处理好伤口,佟却折回房间看了眼庄和西,确定没什么问题后提着医疗箱离开。
何序洗碗,洗澡,开着门睡觉。
第二天一早,查莺急匆匆来到家里,通知何序去参加武训。
“那和西姐怎么办?”何序问。
查莺:“我会留在这儿照顾她。”
何序没多说什么,简单收拾了背包,坐地铁过来酒店。
禹旋今天也在,看到何序进来,像是不认识一样,视线只在她脸上短暂停留一下,就迅速挪开。
何序步子微顿,拿了长枪走到离禹旋很远的地方练习。
禹旋也开始枪训了,她之前没拍过这类角色,练得很不顺手,偏还要学庄和西用沉铁银枪,弄得不过十来分钟而已,脑门上就起了一个大包,疼得眼泪汪汪。
何序看她一眼,把头低回去,几秒后,又看过去。
“梆——!”
长枪正中额头。
张令都惊了,急忙跑过来看禹旋的情况:“要不你还是用道具枪吧?你又不是主角。”
禹旋:“不可能,我一定要练到人枪合一,在战场上大杀四方。”
庄和西这两年演女性题材的影视剧居多,这让她的口碑越来越好,但拿的奖都没什么分量——国内评奖就跟秋冬的敏感肌似的,这不给那不给,好不容易有几部立意、题材都比较讨巧的,还被同期更有资历的老人压着,与奖杯失之交臂。
禹旋一直觉得可惜。
这次《山河无她》虽然还是讲女性,但更沉重,更厚重,说的是孤女柴照野一步一步成长为战功赫赫的女将军的故事。在绝对的男权制度下,她即使战功显赫,于军中一呼百应也始终要戴着面具,不能被发现是女人,甚至因为这个身份,因为女人拥有了不可撼动的,被奸佞以莫须有的罪名陷害,最终战死沙场。她那时不过27岁,以一己之力动摇过一个王朝的男权,虽然没能改变什么,死后未有史料记载,墓碑也未有姓名,但至少努力过了,至少在弥留之际摘下过面具,以女人的身份为后世短暂所晓。
这是一个注定悲剧的故事,但很有分量。
所以禹旋想看看,她们都拼尽全力了,结果是不是就公平了,不管是对故事里的以前,还是对故事外的现在。
张令知道禹旋的心思,她自己对这部戏也充满信心,所以没说什么,亲自在旁边指导了禹旋好一会儿才走。
禹旋脑子会了,手上还在“梆梆梆——”。
“梆”到第十声,何序走过来说:“我教你。”
禹旋握枪的动作一紧,说:“不用,我自己练。”
何序没坚持,但也没走远,就在禹旋眼皮子底下练习起来,两倍速慢放似的,禹旋就是只有一半脑子也能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