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呢,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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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六点,生物钟准时在庄和西身体里拉响。
被折腾得一直没能睡踏实的她睁开眼睛缓了几秒,垂眸看着身前那只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现在只是虚搭着她的手。
细长匀称又骨感的一只手。
自然下垂的状态极为有利地突出它的腕骨,青色血管拉在上面。某一秒食指神经反射似的回勾扯动手背上的筋,庄和西分布着几条血丝的目光动了动,变得浓黑浮火,一路高昂。
终于烧到那只手上之前。
庄和西保持着那种灼热的侵略感,把它从身上拿开。
她的主人天快亮的时候才勉强退烧,这会儿白着一张脸睡得正好。腿架在她腰上,脸埋在她后颈,粗重呼吸一丝不落,全洒在她皮肤上,激起一层又一层薄汗。以她现在的身体状态,怕是燃烧不了几秒就会叫嚷着熄灭。
那多败兴。
庄和西忍受着皮肤上的黏腻感,先进入智能家居APP,把昨晚忘记拉的遮光窗帘拉到严丝合缝,之后才放轻动作下床,过来衣帽间拿换洗衣服。
这里的落地大镜子纤尘不染。
庄和西偏头看到镜子里情绪丰沛的自己,脱下睡衣后的身体更是惨不忍睹,像被狠狠折磨过一样,质地轻柔地棉质布料擦过去也会泛起清晰的痛感,且是那种浮于表面,刺刺的,隔靴搔痒的痛感,让人不由得想一把抓上去将它立即终止,或者继续发展。
庄和西用欣赏般的目光焚视着自己的身体,视线重重碾过白皙肌肤上的惨烈痕迹,良久,垂在身侧的手抬起来,拓印着胸前已有的印迹走向缓缓握上去。
衣帽间里气息从轻到重,从长到短再到长,渐渐恢复平稳。
庄和西拉开抽屉拿内裤,身上那件脱下来后,她直接扔进了垃圾桶。下落过程会产生细微的角度变化,某一秒,有大片粘稠的水光一闪而过。
庄和西的假期才刚开始,今天一整天都没有工作。她习以为常地待在家里,上午健身、休闲,下午心不在焉地看了一部经典电影。结束已经是下午四点,何序还没有醒。
她从昨晚睡到现在已经超过十六个小时了。
庄和西一开始很不放心,午饭的时候给佟却打过一个电话,佟却说应该是累的,让她再等等,晚上要是还不醒,她亲自过来看。
现在距离晚上还有三个小时。
已经靠坐在卧室窗边看了何序几乎一整天的庄和西又钳视了她几分钟,确认没什么任何异样后,庄和西起身过来何序卧室拿酒。
细雨天很适合居家喝酒。
也很容易过量。
何序赶在天黑前醒来的时候,有好几分钟时间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她一动不动地躺着,满脑子都是被踩烂的手机和被扔出门的行李箱,以及何序这个人。
她在雪地里一直走,一直看不到终点。
陡然回身,发现自己已经无处可去。
泪水迅速在何序眼眶里汇聚,顺着眼尾往发根里流。
流淌的轨迹里带着一束很柔软的微光。
何序愣了愣,仰头向斜后方看。
好眼熟的台灯。
何序心一磕,哭都忘记了,连忙把手伸过去拨了一下底座。
拨不动。
“……!”
何序吓得一个激灵坐起来,过猛的动作让她心跳加速,天旋地转,她急忙将身体前倾趴在被子上缓解。被子上有庄和西的味道。
她不小心吸进去一鼻子,跟迷魂药一样,本来就不灵光的脑子现在更是乱七八糟地什么都在往过闪,一会儿回家,一会儿挨打,一会儿赶车,一会儿淋雨,一会儿因为流浪猫都不理她蹲在路边嚎啕大哭。她脑子里实在太多画面了,唯独不见遇见庄和西的那部分。
极端的不安和病理性心悸让她难受不已。
她不敢待太久,眩晕稍微得到缓解就立刻爬下床往出跑。
跑到半路折回来拆被套、换床单,忙碌十多分钟后刷了牙洗了脸,惴惴不安地过来客厅。
客厅没开灯。
临近七点的雨天黑得不见一丝光,鹭洲璀璨的霓虹已经成功破窗而入,洒在庄和西身上。她仰躺在沙发上,赤着脚,腹部盖的毯子一大半垂在地毯上。
散着的头发和勾着酒杯的手也是。
何序犹豫不决地走过来蹲下,不知道是先拾她的头发,还是先拾她的手和酒杯。
客厅里很安静,花香混着酒味在空气里拼命纠缠。
庄和西翻身侧躺,手腕撞过何手腕的时候,后者听见有人在暗处咬碎了浸满酒气的冰块,然后火光就从暗红色的酒里窜出来了。
不对。
这里不是“404BAR”。
她还没想起来昨晚怎么到的这里,都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何序心慌地把手缩回来,想回卧室再好好想想。
视线经过庄和西手指间摇摇欲坠的酒杯和酒杯下面昂贵的地毯,何序往右挪了几步,转过来,曲腿背靠沙发坐下,一只手抓着脚踝趴在膝盖上思考,另一只手伸在庄和西手下面,随时准备去接酒杯。
潮湿的空气堵塞呼吸,让气息变得明显,毛孔里都充满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