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
庄和西的笑容突然从脸上蒸发,五官像被无形的手捏碎重组了,僵硬抽动,只剩一双黑洞般的眼睛定格在苍白脸上。她将靠墙的笔筒翻倒,拨开桌上空的满的几支黑笔,看到下面一把被裁得只剩四节的美工刀。
全屋唯一一把刀,那应该就是她用来割开小腿那把吧。
庄和西望着它上面的锈迹,覆着纱布的创可贴无声跳动,眼睑抽搐着泛起不正常的红。
外面,太阳已经落下去了,周遭一切都阴得让人恐怖。
出租屋的门被再次打开关闭之后,房间里一切如旧,只少了一把生锈的美工刀。
何序手指猛地缩了一下,血冒出来——她刚才切菜有点走神,切到手指了。这种事在她第一次去后厨帮忙的时候都没有发生过。里面可能有她经常在自家饭馆帮忙的原因,她上手很快,高兴得老板一直找机会教她炒菜。
把她教成,饭店却转让了。
她后来就没什么机会再做饭,直到来和西姐这儿。很巧,她喜欢她做的饭。
早上她火急火燎赶去医院找和西姐的时候,只看到接电话那个人在,她说她叫胡代,以前照顾和西姐的妈妈。
胡代给她买了很丰盛的早饭,看起来是个很不错的人,但她其实没有一点胃口,满脑子都是和西姐。
转念一想,如果不是和西姐交代,胡代应该不会无缘无故给她买饭,她就把她买的都吃了,坐在医院等和西姐。
一直等。
等到傍晚,胡代说:“小姐不过来医院了,直接回家。”
她只好马不停蹄往家里跑,回来之前买了和西姐喜欢吃的菜,想给她做点好吃的补充营养。
结果却切到了手。
像是一种预兆。
不安在何序身体里疯狂发酵。
她攥着流血不止的手指,又一次探身看向门口方向。
还是安安静静的,没有人回来。
会不会今晚也不回来?
明晚呢?
以后呢?
是不是出了什么很严重的事故啊,不然胡代怎么什么都不跟她说呢?
她今天问了胡代一天,胡代全都是“没事”,“没事”,可分明垃圾桶的纱布上满是血迹。
……
胡思乱想导致的不安蓦地重击肋骨,何序忍不住难受地闷哼一声,快速抬手抓住胸腔的衣服。
“呼——呼——”
偌大的开放式厨房里,烤箱还在工作,锅里的粥也开始咕咚,还是压不住何序急促的喘息分毫,声音从厨房传到客厅,经过客厅漫延到门口。
庄和西在视线死角站了一会儿,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换鞋,脱外套,走到何序身后抱住她。
何序惊了一跳,条件反射想要挣脱。
还在流血的手刚一动,被人猛地攥住拍在流理台上。
“啪!”的一声。
何序整个手掌都麻了,血溅在浅色的流理台上有些刺眼。她被突如其来的这一幕弄得脑子发木,低头看了半晌,才后知后觉掌心里的不适已经迅速蔓延上来,她半个小臂都在隐隐发麻。
这麻意和已经融进潜意识里不安搅在一起,何序忍不住咬紧嘴唇,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到头顶。她分辨出来抱着自己的人是谁了,但她冷冰冰的手指陌生到她连呼吸都乱了节奏:“和西姐……你回来了……”
庄和西:“嗯。”声音里也没有丝毫异样。
何序在初始的颤栗过去之后,反而因为被冰冷感刺激,很快有了情绪波动。
她手指在流理台上一点一点扣紧。
尚未完全适应,那片冰冷突然毫无征兆地,甚至有些粗暴地融入了她。
“……”
呼吸彻底消失,喉咙里失去声音,只有颈边湿热的亲吻在迅速透过皮肤往骨头里钻。
钻进去搅乱何序的不安和理智,搅出一声声让她面红耳赤、身体发热的暧昧声响。
何序艰难地张了张口,声音断续破碎:“和西姐,太……太凉了……”
庄和西像是没有听见一样,拧开何序说话时本能靠过来脸,低头在她颈侧吮咬,重吸,刺麻感汹涌而来。
何序眼里快速泛起泪光,一口气还没有喘匀,身后的人忽然出声:“今天心情很好?”
胡代发到微信上的照片她看了。
两人份的食物,这个人一次吃得干干净净,连边角料都没有剩,可见食欲之好。
哪儿像她,从昨晚到今晚,整整二十四个小时滴水未进。
她现在的情绪敏感度很低,像被饥饿感剥夺了一样,或者,是被眼前这个人深藏不露的演技震撼了,明明知道她的热情已经流淌过掌心、手背、手腕……却还是感觉不到任何一丝真实。
甚至没有缠绵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