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序这次没有闭眼,她正对着的方向是纤尘不染的玻璃窗,窗帘没有拉,玻璃上的倒影让何序第一次完整地意识到,自己岔路走得太多,走得太远,好像终于走到了万劫不复的那一步。
那一步,好丑。
她明明在被强迫,脸上却红潮密布,唾液顺着嘴角一路流到脖颈,像只不需要爱和尊严就能完成野蛮交。媾的低等动物。
……哎呀。
心里竟然不疼。
好事好事。
这世上除了心脏无法触及,心跳无法控制,没有什么是咬一咬牙熬不过去的。
心不疼就好了。
可是第二天开始,何序吃不下去饭了。
让厨房根据何序的口味变着花样轮换菜品,一切以她的喜好为准;
违背裴挽棠的命令和何序说话,想方设法哄她吃饭;
趁何序不清醒,给她打维持身体基本营养和提升食欲的针。
……
裴挽棠不在鹭洲的这三天,胡代想尽了办法让何序吃饭——全都没有结果。何序要么不理人不张嘴,要么吃什么吐什么。
胡代从卧室里出来的时候,一向没什么情绪起伏的脸上露出凝重深色。
“现在怎么办?再拖下去肯定要出事。”护工严肃提醒。
胡代应了声,说:“你先进去守着,我想一想。”
护工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轻手轻脚推开房门进了卧室。
胡代回头看一眼,拿出手机给裴挽棠打电话。
系统语音提示她裴挽棠关机。
胡代算了算时间,裴挽棠现在应该还在回鹭洲的飞机上,最多一个半小时到家。
胡代快步下楼,在门口的台阶上等裴挽棠。
果然不早不晚六点半,她的车子出现在大门口。
胡代立即迈开步子往过走。
车门打开,里面却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静。
胡代和司机交换一个眼神,前者离开,后者站在旁边等着。
过了差不多五分钟,陷在后排阴影里的裴挽棠终于动了一下身体。她下车的动作很慢,胡代余光扫过去的时候,看到她脸色苍白,脚步虚浮,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疲惫。
胡代步子微顿,早就在嘴里准备好的话滚了滚,没有马上开口——有护工守着,何序一时半会儿出不什么事。倒是裴挽棠,她腹部挨的那一刀因为每天寰泰、东港两地跑,始终调理不过来;加上她刚回寰泰,各项业务不熟,需要付出比别人多出数倍的努力,才能勉强支撑起“寰泰继承人”这个被无数双眼睛紧盯的身份。她一直在试探自己的精力和体能极限。
客厅里静得没有一点声音。
裴挽棠闭着眼睛在沙发里靠了一会儿,身体忽然像是失去支撑能力一样,毫无预警地向左侧瘫软下去。
胡代眉心蹙起一道细褶,立刻上前接住裴挽棠,将她缓缓放下:“小姐,要不要吃退烧药?”
裴挽棠披在身后的长发滑下来,半遮着脸:“不吃。”
“她人呢?”裴挽棠紧接着问。
胡代拿靠枕的动作只是停顿了一个不细看根本不会发现的短暂时间,裴挽棠就睁开了眼睛。
眼底寒光凛冽。
胡代站直身体说:“房间。何小姐这几天的胃口不怎么好。”
“不怎么好是怎么个不好?”沙发上明明已经不舒服到极点的人坐起来,脸色一沉,立刻变成了那个一出现就在寰泰27楼大杀四方的新裴总,“胡代,你跟在我妈身边的时候也这么说话?”
胡代:“何小姐这两天一直没有吃饭。”
裴挽棠周身的气压瞬间降至冰点:“我把她交给你,你就是这么看着的?我记得打电话给你那天,你说你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年纪。”
裴挽棠的话已经开始重了。
胡代没有反驳,继续道:“何小姐身体没什么异常,不吃饭是心理问题。”
裴挽棠:“你意思,我把她逼成这样的?”
胡代:“。”
裴挽棠起身,一改方才步子虚浮、脸色惨白的虚弱状态,阔步往出走。
胡代以为她要上楼亲自处理何序不吃饭的问题,但以何序现在的状态,明显很难接受什么激烈的冲突。
胡代快速跟上去一步,想替何序说话。
没出口就按捺住了。
胡代看了眼往厨房方向走的裴挽棠,不远不近跟上去。
之后半个小时,厨房里上上下下噤若寒蝉,只有胡代面不改色地挽了袖子,在一旁给裴挽棠打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