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ue身上的戾气从隐秘到外放,再到沉寂,半晌,她死死抠抓着手机的力道慢慢松下来,低声说:“你在这儿等,我去给她买点吃的,瘦得都脱相了。”
半小时后,Rue站在阳光已经斜出去的清冷病房里,看何序鼓着腮帮子把呼吸训练器里的彩球吹得上上下下。
“这几年过得好不好?”Rue明知故问,想听何序说点什么。
好像久不见面的人都喜欢这么问。
之前谈茵是,现在Rue姐也是。
何序抱着呼吸训练器想了想,没和骗谈茵一样骗Rue,因为她看到了——Rue差点在CT室外哭出来。
应该是为她身上巨大的改变。
她还是没藏住。
她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丑态其实根本藏不住。
何序抬头望着和四年前截然不同,但看自己的眼神依然偏袒爱护的Rue,含混又诚实地说:“有一阵子好,后来不好。”
“哪里不好?怎么不好?为什么不好?”Rue语速变快,“还缺钱?”
何序摇了摇头:“我现在很有钱,卡里好几百万。”
Rue:“那怎么成这样了??”
何序手在被子上压了压,抓住一片:“没听你的话。”
Rue:“?”
何序:“你让我再长长,能遇到好的。”能谈好的恋爱,“我没听你的话,喜欢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现在自食其果。
Rue惊讶:“你……”
Rue也吃过感情的苦,反反复复受了快二十年的罪,她以为感情那把刀在自己身上留下的痕迹是其他任何人都无法超越的,可现在看着何序,她的转变让她心惊肉跳。
一句轻飘飘的“没听话”怎么解释她如今的面目全非???
Rue捏着口罩的手指抠紧,绷断了一根耳挂绳:“那个人是谁!”
何序:“已经过去了,不重要了。”
Rue:“这种事怎么可能过去?!你知不知道你现在……”
Sin:“Rue。”
Sin打断Rue,迎着她目眦欲裂的神情摇摇头,走上前说:“今后什么打算?”
何序脑子空白了一下,眼神变得发散茫然。
她现在的样子太狼狈了,不能回东港,也没有做好回去面对已经一无所有这个事实的准备;
窗外的鹭洲,同样不是她的容身之所;
脚下的地狱也无门可入。
她没地方可去了。
这么多彩广袤的一方世界,没有她的家,也没有人真的爱她。
她身体里的孤独和疲惫忽然从内部崩裂,贯穿全身。
Sin皱眉,在何序被彻底粉碎之前,抬手揉了一把她低垂的头:“愿不愿意去我和Rue那儿住一阵子?”
Sin的声音一惯低沉,但因为稳重总显得深情,熨帖着何序被那一把火烧得萧索荒芜的心房。
Rue侧身在床边坐下,右手捧着何序冰凉的脸,往上托了托,望着她无意识泛红的眼睛:“还记不记得四年前,我问你接下来怎么打算的时候和你说的话?”
何序:“……记得。”
Rue:“我怎么说的?”
何序:“你说,有困难随时给你打电话,你和Sin姐穷是穷,管我几顿饭没有问题。”
Rue满意似的笑了一声,手从何序侧脸移到脑后拍了拍,把她抱紧怀里:“我们现在有钱了,管你一辈子的饭都没有问题,所以好好考虑考虑,要不要去和我们住?家里有的是房间给你。”
是啊。
她们现在很火,很有钱,生活条件很好。
何序心里清楚。
可是——
“我都没有想过你们……”
不止没想过,还忘了回电话告诉Rue,她定下来了。
她真是一个心很冷的人呀,同学朋友不想,处处给她帮助的姐姐们也不想。
难怪忙忙碌碌到最后不止一无所有,还连死都变得身不由己。
好悲哀啊。
配不上这个同时具备安全感和归属感的怀抱。
何序想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