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秦恺峰跟崔伟才聊到大半夜,两个人都喝多了。
秦仕谦将崔伟才扶到西厢房安顿好,又回来帮周氏一起,给秦恺峰脱了衣服鞋子,扶到炕上。
周氏给秦恺峰盖好被子,这才拿着信出来,递给秦仕谦道:“你赶紧给娘念念,你大哥在信里都写什么了。”
秦仕谦拆开鼓鼓囊囊的信封,取出厚厚一叠信纸。
展开之后,就着昏黄的烛光读了起来。
“爹,娘,小弟,弟妹,展信佳。
“不知家人如今身体如何。
“我与令蓉和两个孩子被流放至韶州。
“此地位于岭南北部,五岭以南,虽不靠海但水系达,地处偏远却并非最恶劣的烟瘴之地,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当地汉人俚人混居,汉化程度较高,但仍保留了部分蛮俗。
“初到韶州,被安置在城郊官府的一处田庄内生活。
“因水土不服,家人轮流生病,一度濒临绝境。
“幸得当地俚人用土法医治,方转危为安。
“所以病好后,我便在住处开了私塾,教导当地上不起学的孩子们读书识字。
“空闲时候也会帮当地人写家书、契约或是诉状来换取食物或是用具。
“当地俚人虽不通官话,却良善淳朴。
“如今每月除了官府给的少量糙米,各个学生家中都会送粮送菜,足够四口人吃喝无忧。
“我与令蓉还在房子后面开辟了一块菜地,种了些芋头和木薯。
“缺少食物的时候,也可以用来果腹充饥……”
信里的内容十分琐碎详细,甚至连两个孩子如今在读什么书,个子多高了都细细写在其中。
周氏却一点儿都不嫌啰嗦,每个字都听得仔细。
仿佛通过大儿子的一字一句,看到了他们一家四口如今的模样。
周氏听得入神,秦仕谦却越念越是奇怪。
大哥把家里的事儿几乎事无巨细都写完了,那后面还有好几张纸是什么?
正想着,大哥的信终于读完了。
秦仕谦迫不及待地往后一翻,看了一眼就激动起来。
“娘,这里还有二哥的信!”
“啥?老二的信?他们兄弟俩有联系?你大哥信里咋没提啊?”
“说不定是想给咱们一个惊喜呢!”秦仕谦翻开后面的信,迫不及待地念了起来。
“爹,娘,老三,三弟妹,你们好。
“我们一家四口被流放到琼州府的澄迈县。
“这里离海边不远,有许多以前从未见过的树木和食物。
“只不过此处四季高温,阳光炽烈,我们四口人都被晒得黢黑。
“我们被官府安置在流官田舍,说得好听,其实就是三间茅草房和几亩薄田。
“这边海风很大,还经常有飓风上岸,来了小半年,茅草房都被吹翻了好几次。
“幸亏此处天气较热,即便住在户外也冻不死人。
“官府每月糙米二斗,不够吃只能靠自耕自食。
“我们夫妻俩都不会种地,只能一边跟着当地人学习,一边自己摸索。
“刚开始两三个月的日子,过得着实苦不堪言。
“好在最艰难的时候,收到了大哥托人从韶州送来的家书,还捎带来一些粮食和银钱。
“着实帮了大忙,让我们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候,却也让我更加想念被配到最北边的爹娘和老三一家。
“不知你们能否适应当地的气候,日子过得如何。
“如今我们一家四口也算能够融入当地,还跟当地黎族学着种了山兰稻。
“如果能够有所收获,一定托人给大哥捎去一些尝尝。
“听说此地夏天时飓风更甚,我如今正在努力想办法加固住处。
“照雪跟当地妇人们关系处得很好,她教给当地人苏绣技法,也学会了如何织造黎锦,时不时还会换回来一些当地食物。
“只可惜味道实在不算太好,照雪和孩子们都吃不惯,最后都进了我的肚子。
“如今最烦恼的,便是嘉朔和嘉柝的学业。
“到了澄迈之后,两个孩子无人管束,没有大哥教他们读书识字,天天跟着附近的孩子都玩儿疯了。
“等以后赚到钱了,还是得想法子送他们去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