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她试图开口,喉咙却如同被砂纸摩擦,只能出破风箱般的嘶哑咳嗽,带着暗金色的血沫。
“省点力气吧。你的肉身被法则绝域侵蚀,神魂被恶念撕裂,能吊着这口气被拖回来,已是奇迹。”一个清冷、平静,如同玉石碰撞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中响起。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地传入凌无雪耳中,带着一种俯瞰众生般的漠然。
凌无雪艰难地转动眼珠,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在青铜莲花灯另一侧的光晕边缘,盘膝坐着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女子。
一身宽大的、没有任何纹饰的玄黑色长袍,将她从头到脚都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只露出一小截同样苍白得没有血色的下巴和…一双被一条鲜艳如血、绣着诡异扭曲金色符文的红绸,紧紧覆住的双眼!
红绸覆盖了她的双眼,却丝毫不影响她“看”向凌无雪的方向。甚至,凌无雪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红绸之后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穿透了她残破的躯壳,直接刺入了她混乱濒死的识海深处,审视着她的一切——那破碎的冰魄剑心,那肆虐的弑神恶念,那缠绕着阿澈残魂的微弱暖流…无所遁形!
“你…是谁…”凌无雪用尽力气,嘶哑地问出三个字,每一个字都牵扯着全身的剧痛。
“你可以叫我‘守灯人’。”红绸覆眼的女子声音依旧平静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至于这里…是隐渊阁的‘归墟台’。一处…收容‘不该存在之物’的地方。”
归墟台?隐渊阁?守灯人?
凌无雪残存的意识一片混乱,这些名字对她而言陌生而冰冷。
“为…何…救我…”她更关心这个问题。在这濒死之境,任何援手都显得诡异而不真实。
“救你?”守灯人那被红绸覆盖的面容似乎微微动了一下,唇角勾起一抹极其细微、却冰冷到没有温度的弧度,“不。隐渊阁从不救人。我们只是…回收。”
她的声音顿了顿,仿佛在斟酌词句,又仿佛在透过那层红绸,“窥视”着什么更深层的东西。
“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变量’。弑神恶念的容器,冰魄剑心的传承者,与溃散神王残魂的共生体…更经历了八荒镜碎、神孽气息冲击、法则绝域侵蚀…如此驳杂而危险的‘变量’,放任在外界彻底湮灭,只会引更大、更不可控的连锁崩坏。将你暂时收容于此,是维持‘秩序’的必要手段。”
回收?变量?秩序?
这些冰冷的词汇如同重锤,敲打着凌无雪残存的意识。她感觉自己像是一件被捡回来的、危险的垃圾。
“佛子…阿澈…”她不顾剧痛,挣扎着吐出两个名字,眼中充满了刻骨的焦虑与祈求。
“佛子?”守灯人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极其轻微的波动,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忌惮?“那个承载了‘神孽之钥’的小东西…他的状态很特殊。非生非死,被一股至高的湮灭意志强行冻结。此刻,他已被另一股力量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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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走了?谁?!”凌无雪的心猛地一沉。
“一个…更麻烦的存在。”守灯人似乎不愿多谈,声音重新恢复冰冷,“至于阿澈…”她的“目光”似乎穿透凌无雪的眉心,落在那缕即将熄灭的淡金色暖流上,“他的残魂核心与你识海纠缠过深,又受法则绝域与弑神恶念双重侵蚀,能维持这点联系不散,已是奇迹。但…也快到头了。”
这话如同最后的宣判,让凌无雪残存的意识如坠冰窟!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识海中那缕淡金色的暖流,在守灯人话音落下的瞬间,又黯淡了一分!
“不…求你…救他…”凌无雪用尽残存的所有力气,嘶声哀求,暗金色的血液从眼角混合着泪水滑落。
“救?”守灯人微微摇头,覆眼的红绸在青白灯光下显得愈妖异,“隐渊阁的规则,不干预因果,只收容变量。他的残魂溃散,是注定的因果。我所能做的,只是在你彻底湮灭之前,提供一个相对稳定的环境,让你这‘变量’…多存在片刻。”
冰冷!绝对的冰冷!
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
凌无雪残存的意识被这彻底的绝望彻底淹没。阿澈要彻底消散了…佛子不知所踪…言兮早已不在…她付出一切,最终换来的,竟是在这冰冷的归墟台中,眼睁睁看着最后的希望彻底熄灭?
就在这绝望的深渊,那缕即将熄灭的阿澈残魂暖流,似乎感应到了凌无雪撕心裂肺的痛苦,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一丝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意念,带着阿澈最后的气息,如同最后的告别,传递到她的意识深处:
“活下去…无雪…找到…佛子…”
这意念微弱却坚定,如同投入冰湖的最后一点火星!
轰!
凌无雪残破的身体猛地一震!那双因绝望而黯淡的冰蓝色瞳孔深处,一点疯狂而执拗的火焰,如同被这最后的意念点燃,骤然燃烧起来!
活下去!
找到佛子!
这是阿澈最后的愿望!是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稻草!
“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嘶吼从她喉间爆!那沉寂的弑神恶念仿佛受到了这极致执念的刺激,再次狂暴!暗金色的血影在她识海中疯狂咆哮,狠狠撞向那点冰蓝星芒!
剧痛!撕心裂肺!
但凌无雪却死死咬着牙,残存的右手指甲深深抠入冰冷的黑玉地面,留下几道刺目的血痕!她用这极致的痛苦,强行刺激着即将溃散的意识!
“放…我…出去!”她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红绸覆眼的守灯人,声音嘶哑破碎,却带着一种斩断轮回般的决绝!“我…要…出去!”
守灯人盘坐的身影纹丝不动,覆眼的红绸在青白灯光下静谧如初。她似乎对凌无雪的爆毫不意外。
“出去?”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却仿佛带着一丝洞悉一切的漠然,“以你现在这具残躯,离开归墟台的庇护,瞬间就会被外界混乱的法则撕碎。更何况…”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空间,落向归墟台外的无尽黑暗,“外面的‘秩序’维护者,可不止一方在等着你。”
她微微侧头,仿佛在“倾听”着什么只有她能感知到的声音。覆眼的红绸边缘,那绣着的扭曲金色符文,似乎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神庭的金戈卫损失惨重,镇岳神将身中红莲业火,生死难料。但神庭的意志不会停止,新的追猎者已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