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地焦土之上,死寂被撕裂。
寒霖那泣血般的嘶吼仍在回荡,混合着白鹿警惕的低鸣与纯净的铃音。他如同濒死的困兽,仅凭一只右臂拖拽着残破焦黑的身躯,在滚烫的焦土上疯狂爬行,朝着白鹿的方向,朝着那鹿角上缠绕的、承载着雪莲最后气息的星光丝绦!每一步挪动,左肩那碗口大的焦黑窟窿都因牵动而涌出夹杂着毁灭死气的黑血,在赤红的焦土上犁出刺目的墨痕。他的眼中燃烧着不顾一切的疯狂与失而复得的狂喜,仿佛那星光丝绦是连接冥河的绳索,能将他溺毙的魂魄拉回人间。
而悬于墨玉棋盘之上的凌渊,所有的杀机与愠怒,早已被一种更加炽热、更加纯粹的东西取代——对混沌道源芝的绝对贪婪!那玄黄流转的芝盖,那蕴含大道本源的暗金道纹,在他眼中,是越一切权柄的终极诱惑!是补全自身、登临无上的钥匙!至于寒霖的嘶吼,凌无雪的挣扎,阿澈的残念,此刻在他眼中,不过是争夺至宝前需要清扫的尘埃!
“此芝,当归于天道正序。”凌渊的声音冰冷依旧,却多了一丝不容置疑的掌控与急迫。他不再理会下方蝼蚁的动向,目光如实质的锁链,死死缠绕在白鹿口中那株混沌道源芝上。周身时空之力无声涌动,墨玉棋盘上纵横的死气线条骤然明亮,恐怖的封禁之力如同无形的蛛网,瞬间朝着白鹿与其身旁的月白身影——笼罩而下!他要封锁这片空间,夺取这逆天造化!
“道友,强取非缘,徒增业障。”月白身影终于开口,声音清越平和,如同山涧流泉,却又带着一种历经沧桑的洞彻与淡淡的无奈。他(她)宽大的袍袖无风自动,面对凌渊足以碾碎星辰的封禁之力,并未显露出丝毫惊慌。那只之前安抚白鹿的手,依旧隐在袖中,只是袖口边缘,流淌的月华光晕似乎浓郁了一丝。
嗡!
封禁之力触及月白身影周身三丈范围,如同撞上了一层无形的、流淌着月华清辉的屏障。墨玉棋盘死寂的线条与那清辉屏障无声湮灭、消融,出细密的“滋滋”声。空间剧烈扭曲,却无法寸进!
凌渊瞳孔微缩。这月白身影的力量,乎他最初的预计!并非狂暴的对抗,而是一种柔韧到极致、仿佛能化解万法的卸力之道!更让他心头一凛的是,对方的气息…竟隐隐与这片星骸死地深处某种亘古长存、却又被遗忘的法则产生了一丝共鸣?
就在这顶级力量无声碰撞、僵持的瞬间——
“莲儿!等我!”寒霖的嘶吼带着破音!他终于爬到了距离白鹿不足十丈之处!毁灭死气的侵蚀与强行爬行的剧痛,让他意识模糊,仅存的清明完全被对雪莲气息的执念所占据!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污焦黑的脸庞扭曲着,仅存的右臂拼尽全力抬起,五指箕张,不顾一切地抓向白鹿鹿角上那流淌着纯净星光的丝绦!仿佛抓住它,就能抓住那个消散在雪崩中的身影!
白鹿清澈的鹿眸中闪过一丝警惕与不悦,前蹄微微抬起,足下冰蓝涟漪扩散,带着警告的意味。它并未攻击,只是微微侧头,避开了寒霖那污秽焦黑、带着毁灭气息的手爪。
寒霖抓了个空!身体因用力过猛而再次扑倒在地!左肩的伤口狠狠撞击在滚烫的焦土上,剧痛让他眼前黑,几乎昏厥!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难道…终究是咫尺天涯?难道那丝气息…只是幻觉?
不!他不信!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挣扎着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白鹿,以及它那晶莹鹿角上缠绕的丝绦!他要看得更清楚!他要感受得更真切!
就在他目光聚焦、心神激荡到极致的刹那——
一股极其细微、却异常清晰的幽香,如同游丝般,悄然钻入了他的鼻翼。
这香气…并非来自星光丝绦的纯净气息!
而是一种…极其清冷、极其幽邃、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兰麝之韵?!
这香气…
这香气?!
寒霖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
浑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冻结!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刻骨铭心的恐惧与滔天恨意,如同被点燃的炸药,轰然在他脑海中炸开!
他想起来了!
这香气…这清冷幽邃的兰麝之韵!
在很久很久以前…在那个被血色与冰雪覆盖的终局…在雪崩埋葬一切之前…在凌渊那杯递给他、名为“助兴”、实则蕴含着葬魂木引子的“醉忘川”毒酒中…他曾经闻到过!
那是凌渊袖间沾染的、独一无二的冷香!
是背叛的味道!是阴谋的味道!是夺走他一切的…魔鬼的味道!
“是…你!!!”
寒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污的脸上,所有的疯狂、狂喜、绝望瞬间褪去,只剩下一种被欺骗、被愚弄、被彻底践踏尊严的、扭曲到极致的暴怒与狰狞!他不再看向白鹿的鹿角,不再追寻那星光丝绦,而是用尽全身力气,将那双燃烧着地狱之火的眼睛,死死地、死死地钉在了那月白身影宽大袍袖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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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凌渊的走狗!用莲儿的气息做饵!引我入彀!亵渎亡魂!你们…都该死——!!!”他喉咙里出野兽般的低吼,每一个字都浸透了血与恨!那半截攥在右手的碧玉簪,被他用尽残存的力量,如同投掷灵魂的诅咒,狠狠掷向那月白身影的袍袖!
簪如碧虹,带着寒霖最后的执念与滔天恨意,破空而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场中局势瞬间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