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留胡子真的有利于男人变得成熟?]系统又开始了它的哲学思考。
总之,这场案件很快变成了伊达航的个人推理秀。有了现场视频作为证据,破案的过程相当顺利,唯一值得一提的是——
“我当然知道,并不是你对受害者投毒,”伊达航向嫌疑人宣布,“而是受害者在你的胁迫下,选择了在你面前服毒自杀。他要你为此付出代价,要你见证你导致的惨烈死亡。”
[宿主,你也听到了,]小初委委屈屈地道,[这是自杀、不是谋杀,既然是他本人的意愿,本系统是没办法去制止的。这就是本系统在数据库中学到的东西。]
萩原听着小初的话,感受到心底的血正在结冰。那是毫无依据的臆想,一个人的心脏是不可能结冰的,除非有风灌进来。除非有无法愈合、不可逆转的伤口。
系统的数据库。小初刚刚才亲口承认过,它只关心宿主与宿主的朋友。不难看出,它的数据库也是围绕着他们几个建立的。
……在四陵寺,他给那位女士讲了三只小猪的故事。那时候,系统给他接续了一段失去心脏的结局。
是谁被打穿心脏?或者说……是谁被谁打穿了心脏?谁选择了这样的结局?
“小初,”萩原问,“既然你能给我看小阵平的四年……你也能给我看看别人的过往吗?”
第96章命如线(二十四)长期素食导致的……
完全出乎萩原意料地,系统竟然直接干脆地拒绝了。
[不行,]它说,[就算是之前您用本系统的疏忽要挟我,契约也就只到给您看松田警官的那四年为止。我不能再为您提供更多的信息了。]
“真的不能吗?”萩原可怜巴巴地追问,“如果系统亲愿意再带研二酱看一下过去发生的事,我这次保证做好一个随身人工智能,不对发生的事情进行任何干涉!全程待在手机里不动也可以的!”
系统:[……]
该说不说,那还真的不行。如果这次也全程待在手机里,那您在脱离之前会先遭到一发正中红心的暴击……
[总之,本系统拒绝!]电子音异常坚定,[就算是过去的事,也是不能够给您看到的秘密。]
“但过往其实并不重要吧?之前系统亲也不是以保密为理由拒绝我的,”与贝尔摩德告别过后,降谷先生已经回到了安全屋,因此萩原可以放心和系统交谈,“如果只是担心研二酱的情绪问题,不用担心哦?成年人会做好情绪管理的。”
[本系统对此并不乐观。而且……]
萩原突然笑了。这在他两年多的扮演过程中很罕见:他平时都倾向于谨慎地进行分割,并不怎么愿意用降谷先生的身体表达他自己的情绪,即使是独处的时候与系统的沟通,也几乎全都放在脑内进行。
他突然用降谷先生的声音笑起来,连人工智能都吓了一跳。简直像是这房间外都被死者胀满了,于是顺着窗口涌进来了一只幽灵。
——事实上也差不多是这样。过往的岁月是用血与泪叠起来的。
“因为那不是过往,”他用降谷正晃的声音说,声音里像掺了一把沙子,投在耳膜上浮起噪点般的回响,“是还有可能会发生的未来,对吗?”
[宿主——]
“算了,研二酱不是很想说一些不吉利的话,”萩原却轻飘飘地主动放过了这个话题,“虽然想要把敌人变得更明确,不想这样担惊受怕……但既然系统亲不愿意,那也没有办法。”
系统只能沉默以对,但在此时此刻沉默是不人道的,于是它决定换个话题,[对了,宿主,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总之为了让松田警官相信您今天有在好好休息,您需要去买一把吉他回家。]
“买吉他?”明知道系统是在转移他的注意力,但萩原还是来了兴致,“在这方面,研二酱还真的挺内行的!正好吉他已经放在神奈川家里很久了,买一把新的放在家里听起来也不错——”
[没错宿主!]电子音兴奋道,[我们现在就去琴行吧!]
“好吧,”萩原想了想,也点头,“系统亲可以开始准备意识转换的读条了。”-
“那个大哥哥,”安室遥把自己说得直皱眉,她像是被自己讲出的话烫到了一样,用力摇摇头,“怎么还没有回来?”
苏格兰有点意外,没想到这孩子对波本的印象竟然还不错。难道同姓会显著提升好感度吗?早知如此,就应该让他留下来受这份罪!
“他说附近的琴行今天好像被一支新组成的乐队包下了,他们在挑乐器,所以他要走得更远一点,”苏格兰帮着解释了两句,“那支乐队的吉他手臂力比较差,所以必须挑一把尽量轻的吉他,据说是长期素食导致的。”
安室遥一知半解地点点头,也没追问,“那……我今天还有什么事要做吗?”
“没什么了,如果温亚德女士不打算来看你的话,今天你专心休息就好。”
苏格兰帮她倒了杯温水放在手边,调整了一下床头的高度,想了想,又不放心地把花束拿远了一点,“这个可能会把杯子砸倒,水弄湿床单还好说,碰到伤口会很麻烦……嗯,应该没有其他的问题了。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你对我还挺好的。”
小遥把被子抱在怀里看他,神情并不是感动,更接近于警惕。诸伏景光莫名觉得那眼神有点熟悉,好像在什么时候短暂见过;但还没等他弄明白那种熟悉感到底从何而来,就见女孩抬起手,指挥一样对自己的声乐老师道,“请把门关上,谢谢。”
苏格兰一脸莫名其妙地被赶了出去。在他走后,安室遥毫不犹豫地向着那捧花束伸手,被系统紧张兮兮地制止了——
[松田警官!]电子音尖叫,[您别碰,本系统是可以屏蔽监听和摄影设备的!但小遥要是碰了就说不清了!]
“那不一样。”
安室遥有点费力地向着被拿远的花束伸出手。腿上的伤处被她的动作牵着,丝丝缕缕地发疼,像是提线木偶迈出第一步时才发现自己的血肉在别人手里扯着。
但她还是面无表情地伸出手,像是感觉不到痛那样将花束一整个攥在手里,拨开两只皮卡丘,从里面摸出了监听设备,压在手中捏碎。她的皮肤被硌得一片血红,在掌心里碾出新的纹路,是自造的生命线。
“让系统来屏蔽是幸运的襄助,”松田警官平静道,“而发现并干脆地毁掉它们是安室遥的选择。我想这不能混为一谈。”
[您……]
系统有心想要问一问,为什么松田警官把安室遥塑造成这样一个强硬的形象:毕竟她只是个寄人篱下、惨遭控制和威胁的未成年小女孩,温和无害眼含热泪地在这里等待她的命运才比较适合她。
她只要什么都不说就可以收割大家的同情,为什么偏偏要做更多的事情来引发大家的警惕呢?
但小初毕竟也陪伴了他们两年多的生活。它甚至刚刚才重温了一下松田警官独自度过的四年呢。
所以它没有问。反正就算是问出来了,也只会得到很简单的回复吧?
——想昂首挺胸地活着。要昂首挺胸地活着。这就是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对“安室遥”这个身份所抱的全部期望-
这一次的意识转换不算很痛。萩原不知道是自己已经适应了、还是更强的痛感方才已经爆发过、导致他现在有点麻木。
“小初,研二酱准备好了,这次的转换也很成功,谢谢你,”萩原按惯例向着系统打招呼,“那么接下来我要去熟悉的琴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