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的浪涛,被巨大的军舰船劈开,在船身两侧翻涌出两道雪白的浪花。海鸥在蔚蓝的天空中盘旋,出清亮的鸣叫,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而壮阔。
但这艘隶属于海军本部的战舰顶层,一间最为机要的会客室内,气氛却显得有几分凝重与诡异。
房间的布置十分简洁,充满了军人的铁血与实用风格。正中央是一张厚重的实木长桌,墙上挂着巨大的世界地图和海军的“正义”旗帜。
此刻,长桌的两侧,正坐着三个人。
海军英雄卡普,大马金刀地坐在一侧,一改先前的兴奋与战意,正一脸苦大仇深地盯着桌上的一堆文件,时不时抓起一块仙贝,狠狠地咬下去,仿佛在泄着什么不满。
海军大将战国,则坐在他的身旁,双手交叉置于桌上,眉头紧锁,眼神锐利如刀,正一言不地审视着对面的那个人。
而在他们的对面,殷长歌悠然安坐,身姿挺拔如松。他仿佛完全没有感受到两位海军传奇人物所带来的无形压力,神态自若,甚至还有闲情逸致,欣赏着窗外飞翔的海鸥。
自从在罗格镇被“邀请”登舰,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卡普尝试了各种旁敲侧击,从“你这身道袍哪里做的”到“你吃的什么能长这么大力气”,都被殷长歌一句“山野之物,不足挂齿”给轻描淡写地带过。而心思缜密的战国,则一直在观察,在思考,试图从殷长歌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动作中,分析出他的来历与目的。
然而,他失望了。
眼前的这个男人,就像是一潭深渊,无论他如何窥探,都只能看到一片深邃的黑暗,得不到任何有效的情报。
就在战国准备打破沉默,进行新一轮的试探时,殷长歌却先一步动了。
只见他宽大的道袍袖口微微一拂,动作行云流水,充满了道家的飘逸与自然。下一瞬,一张古朴的紫砂茶盘,一套温润如玉的白瓷茶具,以及一个仍在冒着袅袅热气的小巧铜炉,便凭空出现在了坚硬的铁木桌面上。
这一手,再次让卡普瞪大了眼睛,连嘴里的仙贝都忘了嚼。
战国的瞳孔也是猛地一缩。
“空间能力?不对……没有任何果实能力的波动……”他内心的惊骇,已是无以复加。这种凭空取物的手段,完全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殷长歌对此视若无睹,他取出一小撮色泽翠绿、形如雀舌的茶叶,放入茶壶中。随后,他提起铜炉,以一道清澈的水线,将恰到好处的沸水注入壶中。
一股难以言喻的清香,瞬间弥漫了整个会客室。
那并非单纯的茶香,其中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仿佛来自太古洪荒的草木生机。仅仅是闻到这股香气,就让因处理罗杰死后混乱局面而心神疲惫的战国,感到一阵神清气爽,连日来的烦躁都平复了不少。
卡普更是使劲嗅了嗅鼻子,一脸陶醉:“喔!好香!比老夫吃过的所有甜甜圈都香!”
殷长歌将第一泡用于“醒茶”的茶水淋在茶盘上,随后才再次注水,片刻后,为卡普与战国各斟了一杯。琥珀色的茶汤清澈透亮,氤氲的雾气中,仿佛有符文在生灭。
“此茶名为‘清心’,两位将军,请。”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卡普早已等不及,端起茶杯便一饮而尽,烫得龇牙咧嘴,却又忍不住出一声满足的赞叹:“哈——!好喝!感觉浑身的骨头都轻了几两!”
战国则端起茶杯,细细品味。茶水入口,先是一丝微苦,随即化作无尽的甘甜,顺着喉咙滑入腹中,一股温润的暖流瞬间扩散至四肢百骸。更让他心惊的是,自己那因为常年思考、消耗过度的精神,竟在这杯茶的滋养下,恢复了一丝清明!
这哪里是茶?分明是某种仙丹妙药!
放下茶杯,战国看向殷长歌的眼神,已经从单纯的“警惕”,变成了极度的“凝重”。他知道,不能再用看待普通强者的眼光,来看待眼前这个男人了。
“殷长歌道长。”战国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你这样的存在,为何会出现在这个即将陷入巨大混乱的时代?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起来:“或者说,你所信奉的‘道’,与我们海军所贯彻的‘正义’,是敌,是友?”
这,才是他最核心的问题。
殷长歌为自己也斟了一杯茶,轻抿一口,才不急不缓地答道:“战国大将此言差矣。贫道以为,‘道’与‘正义’,并无友敌之分,只因其并非同一物。”
他放下茶杯,看向窗外那片无垠的大海,悠悠说道:“贫道之‘道’,讲求‘道法自然’。何为自然?潮涨潮落,是为自然;四季更迭,是为自然。水流过低洼,便汇聚成湖泊;风吹过山岗,便呼啸而过。强行让水倒流,让风静止,便是违背自然,必遭其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