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易沛颌角紧绷一瞬,并不看林晋慈,直视前方,荒谬一笑道:“怎么可能。”
林晋慈有自己的判断:“嘴硬就是你生气的表现。”
傅易沛终于将视线转过来,唇紧抿,嘴角向下撇着,有些傲娇的模样。
林晋慈对这个表情也很熟悉,大学那会儿,傅易沛生气了不想承认并且也没有任何对策的时候,就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他一贯很随和,没架子,这是少数几个会暴露这人骨子里其实还是有大少爷脾气的时刻。
林晋慈的思维如同严谨规整的几何线条,而傅易沛拥有她认知以外天马行空的跳脱叙事。
比如,此刻。
傅易沛忽然承认了,但等于没承认,对林晋慈说:“是有点生气,刚刚不是跟你说了,我爷爷最近天天给我打电话,烦得很。”
林晋慈明知故问:“烦什么?”
“能是什么,无非是说人到了年纪,要成家立业,我爷爷催我赶紧找个对象结婚。”
林晋慈低低地“哦”了一声。
即使知道打听有些冒昧,还是没有忍住:“那你怎么回答的?也这样认为吗?”
傅易沛给了她一个情理之中又意料之外的答案。
“我说我结不了,我现在是不婚主义。”
林晋慈:“……”
“你上次过来,我不在,是回宜都了,我爷爷生了点小病,刚出院,我这一说,差点又给老头儿气回病房,问我从哪儿冒出来这么一个伤风败俗的主义。”
傅易沛偏过头,看向林晋慈。
“我说
我也不清楚,前一阵子刚被通知。”
第24章小故事“容身之处”
不婚主义,只是那天情急之下,不希望小姨再深入盘问的借口罢了。
归根结底,这个伤风败俗的主义是她给傅易沛安排的,傅易沛的“生气”应该也有她的一部分责任,林晋慈自知理亏。
电梯到达一楼,打开那刻,外面并没有人,电梯内的人也没有第一时间迈步出去。
林晋慈望向傅易沛,问他:“那你怎样才能不生气?”
敞开的电梯门又合上,在自动闭合的最后一秒,如果电梯外有人,会看到电梯内,穿白衬衫的高大男人有朝身着红衣的女人猛然靠近的趋势。
数秒后,电梯门再次被按开。
傅易沛看着林晋慈嘴角晕开的口红,手指往自己微潮的唇上抹了一下,低眼望去,沾了一些红色的膏脂。
视线又从指腹移回林晋慈的脸上,再朝下移去,空间狭小,即使是朝后退半步的动作,也仍旧能明显察觉。
傅易沛忽然想起大学的时候,每次亲完林晋慈,他总喜欢紧紧抱着她,因为不太想看到林晋慈接吻后的表情,像一盆冷水,好像他欣喜若狂的时刻,她只是配合他搭戏的一块木头。
无论他再投入,吻到眼眶通红,泪迹浮动,想把一整颗心都掏出来让眼前的人看一看,木头不会回应,也没有反应。
时隔多年,傅易沛再次陷入这种亲密后更深的沮丧之中。
他垂着眼不再去看,声音很低:“不多送你了。”
等电梯再闭合,狭窄的空间里只剩下傅易沛一个。
电梯缓缓上升,心却仿佛在下沉。
接到林晋慈母亲电话那天,也如今晚,虽也有疑惑,可很难一点雀跃期待都没有。
单独和傅易沛见面的林母,比那天傅易沛在林晋慈家里见到的林母要温煦许多。
傅易沛匆匆赶来,问过好,在茶室刚落座,就感觉到了对面的林母,对他的态度,似乎与那天有些不一样。
一杯茶不到的功夫,傅易沛知道了这份“不一样”的由来。
探班表妹那天已经知晓一些有关林晋慈家庭的隐情,所以从林母口中听到有关他家人的事情,傅易沛也没有很意外。
“那天听你说你是宜都人,母亲从事医疗行业,父亲在美院教书,又是姓傅,就觉得有点熟悉。”林母捏着闻香杯,唇畔含笑,“回去过了两天才想起来,找老朋友确定了一下,果然猜得不错。”
如果那天没有在林晋慈家见过林母,傅易沛以此刻作为初印象,应该不会觉得她如金身冰冷的佛像。
她跟傅易沛说话的口吻也亲昵不少,完全不像是才第二次见面。
“你这孩子,你父亲多少年前就在宜大美院当院长,新画派的领军人物,前年宜都美协承办百年名人回顾,你父亲跟你爷爷一样,可都是前几页要介绍的人,你在外,就说他在美院教书啊?”
说着,递来一杯茶给傅易沛。
傅易沛接过小巧的茶杯,应道:“我父亲一直说,为人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为根本,他应该比较喜欢我在外这样介绍他。”
林母满意颔首,略品了品茶:“说起来,我还要喊你父亲一声师兄,你父亲的确一直都是这样不喜名利的性格。”
彼时的傅易沛已经知情,却还是装作恍然:“原来阿姨也是学美术的。”
林母摆摆手,笑说:“业余得很,跟你父亲他们没得比。”
“怪不得。”傅易沛自顾自地接着说,“林晋慈画画就很好看。”
“她啊,没什么天赋,也就画着玩玩的,上不得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