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表妹,砰一声关上门。
偌大的空间,陷入安静,只剩两人目光相对。
傅易沛对这场景并不陌生,上次来林晋慈的家中,吃过早饭,也是类似的情况,林晋慈一副不想多言的样子,赶客毫不手软,先送走了成寒,回身便是要“请”他也离开。
傅易沛偏过头,隔着两步距离,一言不发地凝视着林晋慈。
好似在等她再一次判刑。
心脏发沉发酸,这种感觉如同慢性病发作,痛苦不堪却又叫他习以为常,太多次了,反正从来都是这样的,林晋慈怎样冷漠地对待别人,也会怎样冷漠地对待他。
见她关上门走过来,傅易沛呼吸压抑着,想要开口说话,主动告辞以免更加自取其辱。
但在声音脱口之前,他的侧脸被一双柔软的手捧住,温热的唇,随踮脚的动作贴近过来,带着些许淡而清冷的香气,快而轻地吻住了另一张因不悦而微抿的唇。
手足无措中,傅易沛失去片刻呼吸,眼睫怔怔地颤了一下,如湖冰在春日融裂,无法再保持冰冷的紧绷。
吻他的人退开寸许距离后,气息仍近,发出低低的声音:“这样可以吗?我没有对你忽冷忽热,我不会想要那样对你,我只是,我只是……”
唇上的触感并没有顷刻散去,傅易沛在微愣中等待、回神,意识到刚刚被林晋慈亲吻,又有些恍惚。
在她要将手从他脸上拿开时,他迅速抬手一把握住,问她。
“只是什么?”
林晋慈声音又低了一些:“我只是……不适应,也不明白,你为什么还是对我这么好?”
“我以前喜欢你,所以对你好,现在还是喜欢你,还是对你好,有什么问题吗?”
这回答干脆到像是不需要思考,又理直气壮到如同拒绝一切反驳。
林晋慈反应不过来。
说不出有什么问题,只是并不能那样心安理得地接受。
在数秒的沉思后,她说:“可是我们已经分手了,是我跟你提的……”还说了很多不好的话,伤害傅易沛,并至今没有得到任何惩罚,“……你不会觉得这样很丢脸吗?”
在林晋慈的世界里,承认爱和承认自己需要爱,都好像在告诉别人自己某处有伤,这种自曝其短,往往没有好结果,跟递刀子给别人捅自己没区别,软弱而可怖。
这种话,是怎么也无法说出口的。
但是傅易沛说了,说得大大方方,并且还问她:“你觉得我丢脸?”
林晋慈摇头,诚恳地说没有。
“本来就不是丢脸的事。”傅易沛说。
彼此无声的对视中,不知想到什么,傅易沛眼中忽然难掩伤感,他呼吸,换气,几息间也把浮于表面的潇洒一并卸去,对林晋慈低促地笑了一下。
“其实这些都是冠冕堂皇的话,你如果对我说,你讨厌我,你不想再见到我,以上这些话都会通通作废,我一点办法也没有。”
“我没有不想见你。”
林晋慈勾住他的一根手指,不太敢用力,抬起头,静静看了他一会儿,也像一点办法也没有了一样,低诉着:“你知道的。”
那次赴徐东旭的宴上喝醉,她在小公园吐得狼狈,傅易沛问她是不是知道他会来才故意喝多,她就已经点头回答过了。
热气浮涌,心口蕴藉得叫人想要叹息。
总是这样,林晋慈总是轻而易举就能叫他不成熟地负气,也总能让他转瞬就什么气都生不下去,那种奇异转换的快乐和悲伤,总是被她牵动,也只能被她一个人牵动。
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却也从来都是甘之如饴地一次次败给她。
忽有一瞬眼酸,眸子里像是浮出些许陈旧的雾气,傅易沛捧起林晋慈的脸,深深地看,仿佛要将这张午夜梦回见到都会悸动如初的脸,重新用眼描摹一遍,刻进心里。
最后他阖眸低首,吻在她眉心。
林晋慈心尖莫名微颤,眼睫也簌簌闭上了,感觉这不像一个吻,像佛前叩首的还愿。
她听见近而又近的声音。
“你不适应,我可以等,给我一点机会吧,林晋慈,就当可怜可怜我。”
第43章有一点“最最心爱”
林晋慈觉得傅易沛变了,变化很大。
大学的傅易沛也会在面对林晋慈时露出有些可怜的样子,但大多数情况,他总是沉默,好像不希望被林晋慈看出来;但现在的傅易沛变得很会说可怜的话。
即使林晋慈这样看感人的爱情电影也往往无动于衷的人,都会止不住心软,舍不得傅易沛伤心。
于是被亲吻眉心后的林晋慈,伸手主动去抱了傅易沛,想要回应他说的“机会”,想要对傅易沛说好听的话。
但不太清楚,在此刻,说什么才比较应景。
好在傅易沛回拥她,似乎被接二连三的“亲吻投怀”搞得有些难以招架,不明这个拥抱的意思,低下头,诚惶诚恐地问林晋慈:“怎么了?”
“……我表妹不是在电话里告诉你了么?”
“什么?”
傅易沛一时反应不过来。
那通电话里,颜一语气夸张,讲了许多,大致围绕“可怕至极”和“需要保护”重重渲染。
国庆探班那天,那部悬疑片的导演私下跟傅易沛说,跟颜一讲戏很费力,这孩子演技浮夸,台词实在很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