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行清空猜想,忙呈上去,“殿下,谢小侯爷的信都在这儿了。”
沈昭予接过一沓陈年的信件,压在掌心,并未翻开。掌心又被放了一卷崭新的字条,他展信阅读。
江行往男人腕子上瞥了一眼又一眼,心痒难耐。
哎哟,这一看就是女子用的东西,他家殿下这是……哎哟,这是……哎哟!
沈昭予伴着耳边窸窸窣窣不安分的声音,读完了暗卫从杭州寄来的密信。
他“啧”了声,凤眸微挑,冷冷斜向抓耳挠腮的人。
“你身上长跳蚤了?痒就去洗,别玷污了人家的屋子。”
哎哟,还“人家的屋子”。
江行讪笑道:“殿下莫怪,属下实在好奇啊。”
他家殿下如今花样百出,招式一个接一个,又是甜言蜜语表忠心,又是冷言讥讽泼酸醋,还将人家姑娘的衣裳缠在自己手上,这调情手段,实在像个风月老手。
可江行作为心腹,最是知道自己主子的脾性——高傲又暴躁,真没有哪个女子能受得了他。
从江行到他身边,就没见他身边有什么通房或相好,他连个母猫都不养,更别提人了。
就这么个寡了二十多年的老光棍,他怎么这么会啊?
江行神游天际,脑袋不设防挨了人一下。
他捂着额头,猛地回神,只见男人已站起身,手里捏着一沓信,在他跟前站定。
男人似笑非笑,垂眸睨他时,手里的信卷成了个空心筒,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掌心。
原来他方才就是被这玩意儿砸了脑袋。
江行灵光一闪,眼睛顿时亮了,“殿下,属下都明白了!”
沈昭予见他这副自作聪明的傻样,就想起来正呼呼大睡的宋星糖,顺便又想起来她一整日的种种作为,也不知是被谁给气笑了,“你又悟出什么道理了?”
“殿下,难怪您幼年读书时,全京城的公子们都不待见您。我身边要是有个学什么会什么、玩着就把头名拿了、还样样都拿头名的天才压着,我心里也不痛快。”
沈昭予笑道:“你是头一日跟着我?竟今日才知道本王的天资聪颖,无人可及。”
“属下只是没想到,您在这种事的学习上,也能这般出众。”江行指了指那些信,“您翻阅了谢小侯爷给您写过的信,必定是在研究他是如何谈情说爱的吧?”
沈昭予挑了挑眉,稀奇道:“不错。”
还真叫他猜中了。
“您在边关时,小侯爷十天半月就来封信,十页中只有一页是对您的问候,剩下的九页全在写他与言姑娘日日做了什么,每回您都不耐烦读,写信回骂,让他少谈情多读书,小侯爷下回倒是不敢了,可老实不了太久,就故态复萌,变本加厉,说得越发多。”
“无论是俩人在宴会上的你来我往,浓情蜜意,还是一人生病一人忧心这种琐事,小侯爷件件都要交代,逢人必炫耀言姑娘是如何受用他的手段花招,比您还像一只开了屏的孔雀。”
江行咧嘴笑道:“没想到啊,当初小侯爷那些令人恼火的做派,如今倒帮了大忙!有这么个谋士在,哪怕您毫无经验,也能从现有的经验中学到东西,这笔功劳得算给小侯爷。”
沈昭予冷笑道:“倒不必往他脸上贴金,免得他又得意忘形,给本王汇报他与心上人日日又是如何恩爱的,本王受用不起。”
此事论完,沈昭予又问起张书生。
江行道:“张家有魏吉在暗中盯着,听张母与他儿子商议说,若是宋家的定礼不退,他们怕是还要闹上衙门……殿下,可要属下们再套一回麻袋?”
沈昭予冷哼了声,低头翻阅起手里的信,“他要去就让他去,闹得越大越不好收场,才能显出本王的本事来。”
“殿下,您还是低调行事为好,”江行头疼道,“您别再每到一处就将那处弄得人仰马翻的,回头打草惊蛇就不好了呀!咱们可是要钓大鱼的!”
“皇兄将差事交给本王,不就是看
中本王能将天捅破的本领么。”沈昭予勾唇笑道,“本王怎好辜负皇兄的期待,自然是他想让本王如何,本王便做给他瞧。”
江行心酸道:“把这烫手山芋扔给您,陛下是不怕您被人给报复了……”
“他哪会怕。”沈昭予淡淡的,“他相信本王万事皆能逢凶化吉,毕竟高僧说过,本王命格贵重,比肩天子,自然不会轻易死。”
房中气氛陡然冷凝。
江行不小心触及到禁忌话题,颤颤巍巍抬手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
“不过这正合了本王的意,事越是难,本王才越要去做。”男人眼底锋芒毕露,显露出勃勃野心,“这世间还未有本王做不到的事。”
“对了,秦知期都同你说什么了?”
江行心弦一松,“您放心,那位大管家并未起疑。我说我是行走江湖的侠客,只偶然路过救了人,他以茶点招待我,问过话便放我走了。”
“保持伪装,继续在越州停留一段时日,”沈昭予沉吟片刻,“他若再遇上你,想要招揽你,记得拒绝。”
江行诧异道:“他怎会想要招揽属下?”
沈昭予笑了笑,没多言。
待江行翻窗离去,沈昭予又在书房坐了许久。他怔怔望着那张写给宋星糖的“吵架秘籍”,心里忽然觉得空空的。
夜太静了,他竟感觉到几分寂寞。
一定是他近日太闲的缘故,明日开始要给自己找点事做。
三更时,沈昭予熄了灯,往卧房走。
他一边走,一边将缠在腕间的披帛取下。
进了屋子,他也未往别处瞧,径自走到衣架前,先将披帛捋平,挂到架上,而后又缓缓褪下外衣,隔着她的衣物一段距离挂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