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清亮澄澈的目光带着浓浓困倦。
一人的眸光却愈渐深沉晦暗,锋芒渐出。
她感知情绪的能力稍稍迟钝,可直觉却准。她只感觉他莫名其妙凶了起来,却不知为何,也无力再深究其因。
闻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没忍住埋在他身上深吸了口气。
更沉重的困意顿时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将她脑子里所有念头都清空,她那敏锐的嗅觉就这么被盖了过去。
她软在他怀里,任由他的手掌一下一下轻抚后背。
听他低哑悦耳的声音缓缓道来:
“此为第三式,曰‘鹤交颈’。图侧有字曰——男正箕坐,女跨其股,手抱男颈。”
内玉——茎,刺麦齿,务中其实。男抱女——尻,助其摇举……
沈昭予从未这般痛恨自己过目不忘的本事。
他未尽数告知,隐去后面过于露一骨的话,拥着人,轻拍她的后背,嗓音徐缓:
“此式二者相贴,易视对方之动?情神色,互相搂抱,温存更甚,较第一式更增感情。”
“嗯……”少女听得昏昏欲睡,迷迷糊糊呢喃了声,“要都如此省力好学就好了。”
听她轻喃的嗓音,沈昭予也困了。他将下巴轻轻压在她肩头,微阖双目,轻声笑了。
“既不喜学,为何又缠着我?”
等了半晌,才听她道:“……阿娘不在了,再不学些东西,我也会死的。”
沈昭予沉默了会,低声道:“不会。”
“我知道她们都嫌我笨,所以我学与不学她们都不在意,她们知道我是学不好的,也不再强迫我去学了。可是鱼鱼不同,鱼鱼不知我从前的样子,鱼鱼还愿意教我。”
她口
里含糊,亲昵地用脸颊蹭他脖子,开心笑道:“我觉得自己比从前聪明了许多,定不会叫鱼鱼也对我……对我失望的……不会失望……”
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彻底睡着了。
待转日清晨,宋星糖醒时,身侧已没了人。
叫来丫鬟梳洗装扮,问起赵鱼,才听秦知许说人去找她哥了。
宋星糖知道赵鱼还要接管府务,便没让人去寻,自己一个人乖乖吃了饭,跑到书房去读他写的“制胜偏方”。
秦知许跟在身后,神情扭捏,一想到接下来的话,便耳朵脖子红了个彻底。
偏宋星糖是个迟钝的,眼睛放在正事上,自然察觉不到周遭的变化,她不问,秦知许便只能自己开口问。
“姑娘?”
宋星糖盯着白纸黑字,心不在焉地“嗯”了声。
字真好看啊,撇是撇,捺是捺的。
“姑娘啊,昨晚你和姑爷两个人,有没有……”
宋星糖仍两眼发直盯着字看。
字都是好字,她也都识得,可怎么手拉手一起躺在纸上的时候,她就不认得了呢?
秦知许红着脸,一咬牙:“有没有看我给你的那本册子啊?”
“看了!”见有事要说,宋星糖可算找到借口休息了,她一下将偏方推远,长松口气,“阿许,昨晚我又学了一篇呢!厉害吧!”
秦知许:“……”
秦知许臊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啊,嗯,姑娘厉害。”
“我学会了第一篇和第三篇,你要不要看啊?”宋星糖眼睛发亮,“鱼鱼说第二篇难,他怜惜我太累了,说先不学。诶,我要是提前看一遍,到时候他知道我如此好学,定要夸我的吧!阿许,快去帮我把书拿来,我要看那个!”
那本上都是画,她哪怕看不懂也比这个一页都是字强。
这张纸这么多字,看了一会她眼睛里转圈了似得,脑袋直发昏,才刚起,又困了。
不行不行,不看了。
秦知许哪里肯,她嗔一眼,恼道:“这东西哪有一起看的道理,姑娘自己去拿吧!”
说着也不理宋星糖,闷头跑了出去。
宋星糖不解地望着她背影,慢吞吞地:“好吧。”
起身回卧房,爬到榻上,从枕头下头摸出来那本秘戏图,翻开。
第一页,是新婚那晚她们做过的。只是……
宋星糖揉揉眼睛,定睛观瞧,百思难解,“嗯?怎么是有衣服的?”
她茫然仰头,怔怔望着挂在黄花梨架子床的红纱床帷,纳闷道:“是这样的嘛?”
只纠结了半刻,很快释然道:“罢了,许是我记错。”
毕竟她记性一向不好。
霜星院内,一片安定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