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是他的暗卫,他虽为其主,无事见不到对方的面。他平日里又极忙,无暇也不爱与下属谈心。
“……”
“哎呀,怎么不吭声啦?人家青鸾姐姐手脚麻利本事又强会得还多,就算是帮咱们做了风筝,分内的事也都打理得井井有条的,不像你,照顾一个病患,就没工夫做别的喽。”
“办事殷勤的,这个月都拿到了赏钱,就比如我呀,我叫青鸾姐姐帮我做风筝,还能孝敬她些辛苦费,你呢?你舍得吗?只怕是把仅有的银钱,都巴结你那位‘病主子’了吧?你想着雪中送炭,要卖她个好,人家领你的情吗?”
被骂的小丫鬟瞬间红了眼睛,又羞又恼,抱起自己的东西就跑了。
口齿伶俐的冲着她的背影吐了吐舌头,嘟囔道:“清高给谁看呢?真跟她那个好姐姐一样,一个赛一个懒。”
妙荷这才上前,抬手点点小丫鬟额头,
“才来院里几日,就学会当面给人下脸了?不就是得了姑爷一声‘好’,猖狂得你。”
新来的小丫鬟咧嘴一笑,“姑爷这般严明又公道的主子,打着灯笼都难找呢。我原先那户人家,老实做事的被人欺负,善于拍马奉承的反而吃香,真真是没天理!好在咱们府上的主子眼明心亮,最是英明!”
李嬷嬷笑道:“我瞧你也很会溜须拍马,伶俐得很,你是叫……巧杏?”
“嬷嬷好记性,是我呀!”巧杏眨眨眼,语气无辜,“我可不搞那些歪门邪道,我就一心伺候咱们姑娘,不惦记讨好管家的妹妹,更不勾搭主子,为自己上位铺路。”
院里都是明白人,闻言皆笑她口无遮拦,唯有宋星糖左耳进右耳出,满心满眼都是青鸾手中的裁刀。
她一边看,一边不住夸赞:“青鸾好厉害,这鱼,嘴巴是嘴巴,眼睛是眼睛的!”
青鸾:“……”
“你怎么会做风筝的?还做得这样好!”
“回姑娘,奴婢年幼时与家中开杂货铺的长辈学的,后来去了主子家,常常做这些给小主子玩。”
其实是怀王殿下早年间有一位政敌,其夫人的娘舅家是开杂货铺的,青鸾作为学徒,潜伏进去,搜集证据,助主子一举扳倒了对方。
她之所以取名青鸾,便因她从小就是暗卫中轻功最佳的那个,最擅暗中打探、传递情报。
她在杂货铺一潜伏就是两年,最后功成身退时,还学了一手的好技艺。
不止是扎风筝,木雕、竹编、制陶等等她也都学到了精髓。只不过这些技能从无用武之地,这还是头一次在人前展示。
“你太厉害啦,我也想学,就是不知……”宋星糖赧然挠头,“我脑子笨,不知好不好学,能不能学好。”
青鸾仔细看了她的手,半晌,才抬头道:“姑娘十指纤细,很灵活,这些小玩意对姑娘来说不在话下,不必担心,想学我教你,很简单的。”
宋星糖眼睛一亮,她也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惊喜道:“真的吗?你觉得我能行?”
青鸾莞尔一笑,笃定点头,“姑娘喜欢画画,这些手上的技艺,兴许比旁人还要擅长。”
几句话把宋星糖哄得眉开眼笑,忘乎所以。
沈昭予能想象到她的笑颜,眉眼愈发柔和,心里想着给青鸾加赏钱。
“青鸾,你可真好,你鱼鱼说得还好听!”
沈昭予笑意微凝。
青鸾凭什么和他比,还比他好听?
她不是最喜欢他说话难听吗?现在嫌弃上了?
赏钱没了!
他沉着脸,阔步向里走去。
男人高大的身形甫一踏入院子,便将大多数目光都聚集过去。
除了宋星糖。
众人默默行礼,只听宋星糖还在围着青鸾叽叽喳喳。
一会夸青鸾有耐心,一会又夸她声音好听还温柔。
这些平日可都是“赵鱼”才有的待遇。
沈昭予一肚子火气越烧越旺。
一会谴责宋星糖,凭什么夸别人还贬损他。一会又在心里怒骂,青鸾绝不可能做得比他还好。
要论起谁最讨宋星糖的欢心,那必定是他这个赘婿,绝不能是旁人。
青鸾感觉到背后阴森森的冷气,下意识抖了抖,求生意志拉满,忙道:“奴婢比不得姑爷,奴婢笨手笨脚,只会这些粗蠢的活计,不似姑爷心灵手巧,秀外慧中。”
众人:“……”
宋星糖丝毫没觉得这评价有任何问题,她笑着附和:“鱼鱼的确博学,非是我们能比的。”
背后的死亡凝视消失,青鸾长松口气,抹了把额头的冷汗。
暗暗腹诽,主子这心眼比针鼻还小,活活把人醋死。
宋星糖一句雨露均沾的夸赞,勉强让男人即将喷薄的怒火变成了窝囊火。
沈昭予不忍对她发泄,便扭头去找别人的不痛快。
“心术不正者,初月扣薪,次月驱至外院,再犯,就发卖了。”
李嬷嬷忙肃正面容,连连点头,“这些姑爷早都交代过,老奴都记着了。”
沈昭予不依不饶,“既然记着,为何还放这些蝇虫来大小姐面前晃?该尽早打发了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