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知期语气很低,自言自语:“杀人灭口,他们早已做惯,你不仅不怕,甚至硬碰硬,你……”
到底是谁?
沈昭予没回应,捏起茶盅,细细品味。
“你们没事吧?”
沈昭予“啧”了声,冷笑道:“你在说什么话,我能叫她有事?”
秦知期蓦地抬头,“那你离开后呢?”
沈昭予脸上的表情慢慢淡了,嘎哒一声,放下茶盅。
他眯着眸,“你想问什么?”
秦知期却回避了这个问题,犹豫片刻,将手里的册子推过去。
“不知您是哪位大人,我——”
“换个地方说。”
沈昭予冷着脸打断,也不管他,起身先走。
“……”
两人回到秦知期自己的院子,关上房门。
沈昭予没急着坐,背着手立于堂中,静静打量四周,半晌,确定隔墙无耳,才径自走到上首位坐下。
他毫不客气地往最尊贵的位置去,丝毫不用顾忌这到底是谁的房间,谁才是主。
不止这一次,秦知期早就发现,此人的优越感与盛气凌人的傲慢都是刻在骨子里的。
仿佛……
他自落生,就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素来都只有他被人捧着、被人仰视的份。
秦知期停在下首位,不知该不该对他行礼。
“坐。”
这一声命令也十分有上位者的威严。
秦知期叹了声,坐了。
“说吧。”
秦知期再次起身,将手里的书册呈上去。
“我不知你能把越州城搅成什么模样,也不知你若离开,宋氏是否会被人报复,大小姐的安危能否有保障,夫人创下的基业能否保住。这些我都不知道,但既然已经纵容你做到了这地步,刘家的杀手都找上了门,我似乎没有退路。”
秦知期深吸一口气,凝重而坚定道:“你过问夫人的病,是否怀疑他们曾对夫人下手?”
沈昭予翻开书册,“有疑心,难道不是人之常情?你是李夫人身边亲近的人,你又一心都在她身上,她的变化,你岂会看不出来?”
秦知期蓦地怔住,被诘问得说不出话来,他不敢与男人那双锐利的眸子对视,压下心里的慌张,“我,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沈昭予嗤笑一声,并不与他较真。
册上皆是秦知期的亲笔,是他近一年间辛苦搜集到的刘刺史贪污的证据。
只有这些远远不够,但这些东西恰好是沈昭予的人未查到的更为细节的东西,可以用作定罪时的补充证据。
“做得不错。”沈昭予淡淡道,“东西我收下,还有什么要说。”
秦知期很不适应对方如此公事公办的模样,他倒还是更习惯对方张嘴闭嘴就嘲讽骂人的样子。
沈昭予似乎看穿他心底的腹诽,澄清道:“我对下属,素来宽和。”
秦知期:“……”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姑爷,大小姐她……”
沈昭予垂下眼睛,“我不会令她陷入险境。”
再怎么问,他都只有这一句话,不是因为他不想说,是因为他也不知答案。
宋星糖不愿意跟着他,至于出路……他还未想出来。
沈昭予此生遇到的棘手时刻寥寥无几,他心里烦躁,将怨气和罪责都归到江南一带所有贪官身上。
“我想知道夫人究竟是不是被人害死的。”秦知期终于问出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我身在宋家,许多事不方便放开手脚去查,我——”
沈昭予不耐烦听完,“是。”
秦知期蓦地攥紧了拳,他垂着头,用力咬紧牙关,浑身都在微微发抖。
半晌,他长呼一口气,呢喃:“夫人是被人害死的。”
语气是藏不住的难过悲痛。
“大人若要彻查,”秦知期一揖到底,字字恳切,“还请带上我。”
沈昭予起身,冷笑了声,“你怎知道,我正打算今日去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