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知期沉默片刻,直起身。
若追问去哪认识愚蠢的人,想来他定会回答——眼前不就有一个吗?
在一起待时间久了,他都能预测到赵鱼会说出什么恶毒的话。
秦知期垂眸苦笑,长叹一声。
一行人往城里走,路过城外马庄时,秦知期忽然见到一架熟悉的马车停在庄外。
他一勒缰绳,眯起眼睛,遥遥望去——
那不是宋星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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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糖妹妹,小心。”
周庭柏立在马车侧面,笑意盈盈,朝才钻出马车的人伸手。
只是话音落,他便被人一个大力拱到一边,险些摔一跟头。
周庭柏恼怒回头,却见一个面生的婢女淡淡睨他一眼,收回视线,将人搀扶下来。
宋星糖抬起头来,冲着青鸾灿烂一笑,道了声谢,才转过头对周庭柏道:“周二哥,你说的就是这儿吗?”
“正是,此处马庄是我好友所开,全越州城最好的宝马良驹皆在此处。城里虽也有马市,但那些皆是卖给商户走卒拉货用的,血统低贱,毛色不纯,远不如这里的马漂亮、耐力好。”
周庭柏心里不甘,脸色有些苍白,“星糖妹妹若要买马,再没有比此处更合适的去处。”
宋星糖点头,豪气十足,“给鱼鱼买的,自然是要最好的,银钱不在话下!”
周庭柏一阵牙酸,勉强挤出个笑来。
听说宋二爷醒了,早上周庭柏跟着父母上门拜访。临离开时,周父忽然让他去探望宋星糖。
周庭柏以为他的事有转机,便兴致勃勃地去请人出来。
万没想到,正遇上打算出门的宋星糖。
更没想到,宋星糖会问他,哪里能
买到好马。
他正愁没有借口与人单独相处,他知道赵鱼和秦知期今日都不在家,不想错过千载难逢的机会,于是没问明缘由,急匆匆就和人出来。
路上一问才知,宋星糖要给赵鱼买马。
她说,赵鱼入赘之前,卖过一匹西域的好马,那是军中长官所赐,他为了葬父,竟是忍痛卖了。
她早上算不明白题,于是又去看话本,在一篇鬼故事中,少半边头的鬼骑了一匹汗血宝马,千里迢迢赴京喊冤,这叫宋星糖立刻回忆起与赵鱼初见的那个清晨。
她至今难忘男人骑在马上的身影。
未免再次忘事,她说干就干,立马让妙荷从小金库中数出来一百两零用钱,带上出门。
她也不知一百两银子够不够,若不够,还得将首饰抵押,再让人回来取钱。
好在遇上周二哥,他说一百两银子绰绰有余,还说赵鱼不能骑最好的,若是太好,越过了州府家的公子去,难免惹人生厌。
宋星糖觉得他言之有理,便不再执着买最好的马。
虽不能买最好的,也要买第二等好的。
她的鱼鱼,就要好马来配!
两人带着一众随从,入庄选马。
那边沈昭予从马车里钻出来,把车夫赶到一边,夺过缰绳,亲自驾车往庄子上赶。
看着男人阴沉的脸,压抑的怒火,以及用力咬合而鼓起的腮。
秦知期与江行对视一眼,纷纷抿紧嘴巴,沉默地跟了上去。
“这匹好看!这个好高!黑色的好,鱼鱼骑上肯定好看!”
宋星糖打马圈前走过,一一点评,每一个都极喜欢。
但听周庭柏说,这里一匹最便宜也要五十多两银子,她方才看的那几匹更是高达八十两。
她只带了一百两,只够买一匹。
宋星糖挑花了眼,踌躇不决。
周庭柏忽然笑道:“马是用来骑的,光看能看出什么来?不如我上马试一试,你看着若好,再定下。”
青鸾闻言眼皮一跳,警惕地看过去。
宋星糖没有多想,只觉得对方提了个绝好的主意,她忙不迭应声,不住夸赞:“还是二哥聪慧,我怎么就没想到呀!”
周庭柏勾唇一笑,从宋星糖最看好的那些中,挑了一匹通体赤红、毛色最纯正光亮、最为高大健的马,冲管事一抬下巴,语气傲慢:“就它吧。”
管事略有迟疑,劝道:“这匹叫凌风,听说是当年咱们和西素人打仗,大胜以后,西北那边送回来的俘虏战马,我家公子好不容易弄到手,养在这有大半年了,还没人能将它驯服。”
“上个月王员外家的公子看中了,非要它,结果才上马就被甩了下来,王公子躺了一个月才能下床,我家公子还特意去赔罪。”
周庭柏诧异挑眉,“性子这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