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霓裳立刻便想到了小金蛇,蹙了蹙眉。
他仿佛猜到她的所想,立刻接道:“公主莫要误会。我并非是要公主亲自动手。我知公主养的小蛇只是防身之用。况且,那小蛇虽然厉害,也只能用来对付一般之人,遇到真正高手,未必便能一击得中,万一失手,岂非陷公主于绝境。我虽非君子,却绝不会让公主陷入任何险境。”
李霓裳再次皱眉:“既然不是如此打算,你究竟意欲何为?”
“我只要公主帮我将人请出他的大本营,剩下的,全部交给我。”
李霓裳终于明白了过来,不禁暗吸一口凉气:“你是要我单独将天王约出,好给你动手机会?”
“正是。”他面不改色,双目紧紧盯着李霓裳。
“宇文纵疑心极重,尤其这两年,对人防范怕是不浅。当世除去公主,只怕再没有第二个人能够助我做成此事了。”
“崔重晏,你只怕是高看我了。”李霓裳道。
“公主何必推脱,能不能成,公主心中比我更为清楚。”
他摇了摇头。
“他先前强迫公主去往他处,又令公主去往西州,目的为何,我虽不敢妄猜,却也知道,他对公主应当是有所求的。公主此番回来,应也需给他一个交待,只要公主开口见他,他必会应允。到时如何动手,可随机应变,我必能谋得一个万无一失之计,自然,我也会保公主安然无恙回来。”
“我若是不从呢,你待将我姑母如何?”
“莫说长公主身份尊贵无比,便是单单看在公主的面上,我也不敢真的将她如何。只是,此事若是能成,受益者绝非我一人。”
“或者,莫非公主愿意日后再如前次那样,迫于淫威,不得已去往他的跟前听命行事?”
李霓裳心绪一时有些紊乱,未立刻应声。
他在旁等待了片刻,再次开口:“公主有没想过,长公主或也盼望公主能够助成此事。”
坡顶的风一阵阵自李霓裳耳畔刮过,她沉默了良久,慢慢抬起眼眸。
“我要先见姑母之面。”
“只要公主点头,莫说见面,回去之后,我立刻便将长公主送回。”
李霓裳盯着他的眼睛,唇边露出一缕冷笑。
“崔郎君又何必在我面前作态至此地步?我问你,此事是否是我姑母与你合谋?”
崔重晏一愣,面上随之掠过尴尬之色,但很快,他的神情便恢复如常,笑了起来。
“果然还是瞒不过公主。”他点了点头,“不错,确实如公主所言,此事也是长公主之意。”
李霓裳压下心中升起的一缕暗怒之火,道:“我姑母呢,我要见她——”
忽然她若有所悟,蓦然转头,望向坡下的那一顶帐屋。
“公主所料不错。长公主今日也来了,人就在那里。公主若是想要见她,自己过去便可。”
不待崔重晏说完,李霓裳已是下坡,疾步往那间帐屋走去。
一位华服妇人此时也从帐门内走了出来,看着李霓裳,等她停在自己的面前,面上露出笑容,柔声说道:“阿娇,你终于回来了!你可知道,前些时日你不在。姑母是有多担心你……”
“姑母应当是担心我不答应,会坏了你的大事罢!”
李霓裳打断她话,冷声说道。
长公主面上笑容渐渐消失,立了片刻,忽然道:“你随我来,我有话说。”
她将李霓裳领至附近林中的一处偏僻之地,转身,开了口。
“阿娇,我知你心中怨怪姑母欺骗你,只是姑母也有苦衷,姑母是怕你下不了决心,无奈这才以此名义,想叫你应下。不过,姑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和你的阿弟,还有我们李家大业……”
“我若是不应呢?”李霓裳道。
“你为何不应?”长公主反问。
“姑母,我不知你是否还记得,几年之前,我曾对你说过,凡事我自有决断,绝不容姑母你再操弄于我。如今你联合一个外人,欺骗我也就罢了,你可知道,李长寿还有老宰官他们,以为姑母你当真陷入险境,想要发兵来救?我不妨和你直说,此事我不应!我先回了,姑母若是仍想留在这里,便请自便!”
李霓裳说完,转身迈步便去。
长公主看着她的背影,脸色转为阴沉,忽然,厉声道:“你给我站住!”
她追到李霓裳的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我实在是不明白,你为何不肯应下此事?那个姓宇文的,他难道不该死吗?他活着一天,咱们便要受他压制,究竟何日才能实现大计?”
“是!”她重重点头,“那姓崔的狼子野心,不是个好东西,但如今情况之下,比起来,宇文纵更是该死!只要他没了,中原必定大乱,到时候,裴家,还有那个江都的陈士逊,都是咱们可以用来牵制崔重晏的力量,叫他们自相残杀,咱们先守好如今基业……”
李霓裳绕过长公主欲去,被拦了下来。
片刻后,一道颤抖之声,再次传入李霓裳的耳。
“阿娇,你知道姑母的心。若是这个世上,连你也不肯体谅姑母了,姑母这么多年忍下的一切苦楚,有何意义?姑母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李霓裳抬目。
“莫非你要姑母向你下跪不成?”
长公主神情悲切地看着她道。
李霓裳一时心乱如麻。
她闭目,片刻后,勉强按下心中纷乱,道:“姑母不必如此。此事事关重大,容我考虑妥当,我再答复。”
她绕过长公主,迈步而去。行出十来步路,身后再次传来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