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虽然封道,但在暴风雪停止后,考虑她也在此,为防如前几日那样的意外再次发生,夜巡依然继续。
今夜负责轮值的孟贺利不在这里,或是往远处去了。
虽然出于某种缘故,他不喜见到此人,但也不想他碰到金奴出事。
裴世瑜眺望远处,终于,隐见两道影子停在前方的旷野地里,应当便是孟贺利,便走了过去。
那二人便是孟贺利与他的一名心腹,此刻,他正在向心腹交代李霓裳明日去往哨屋的事。
裴世瑜不允他同去,只叫他留在此地。
他低声吩咐心腹,明日带个机灵的人暗随过去,在附近寻合适的容身处落脚,有事随时向他报告。
心腹起初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应是。
“寒衣还有吃食都多带些。还有,一定要谨慎,千万不要叫少主人发现了!”
心腹再次应是。
孟贺利又细细叮嘱他几句,命他回去睡觉。
“我这里无事了,今夜不用你,我来守夜,你养足精神,去给我把事情办好便可!”
心腹感激道谢,正待走,忽然,似记起什么,犹豫了一下,又低声道:“道路受阻,武节的信使万一迟迟等不到消息,出来惹事,日后传到公主耳中,怎么办?”
孟贺利不悦道:“我走之前便留人盯着了,此事无须你多问,我自有计较,你照我吩咐做事便是!”
“是,卑职多嘴。将军英明,早有防范,卑职先行告退。”
第145章
145
孟贺利目送心腹匆匆回往住处,立在原地思忖片刻,吐出一口气,抬脚待也回去,走了几步,忽然察觉身旁似乎有异。
他微微一顿,猛地转头,影影绰绰,见那里果然竟真立着一道黑影。
“谁!”
他目中陡然掠过一缕煞气,一把按住腰间刀柄,低喝一声,脚下跟着上去,疾步到了近前,看清对方,发现竟是此刻他最不愿看到的那人,脸色大变,于原地愣怔片刻,醒神,慢慢跪地,叩首道:“卑职僭越了,请少主人降罪!”
裴世瑜避开他的跪拜,让到一旁,忍着心中翻涌的厌恶之情,冷冷道:“是他命你如此为之?”
孟贺利慌忙连声否认,道绝非天王授意,全是自己擅自做主。
“你胆子不小,无授意,也敢如此行事。”
“卑职……卑职是怕附近万一还有歹人尚未清除干净,若再出意外,公主有所闪失,卑职回去,无法向天王交待……”
孟贺利定了定神,应答。
然而,对面之人显然并未相信这个解释,声音依旧寒若玄冰。
“你信不信?若早几年,你此刻已经没命回去再向你的主上去表忠心了!”
孟贺利顿时记起当年谢隐山遭他伤颈之事,至今记忆犹新,不由一凛,不敢再发声,只深深叩首,额头陷在雪地之中,人一动不动。
“起来!”耳边又传来一道难掩厌恶的声音。
“我问你,你瞒公主之事,是为何事?”
事情发生在孟贺利滞留于郡治的时候,一日,他见到一名从武节赶来的信使,因对方亦是秘密潜来的,不敢贸然露面,只能寻他探问公主下落,还刻意隐瞒来历,他留了个心眼,加以周旋,方知对方是那个名叫的瑟瑟的女子派来的,长公主不幸落入崔重晏之手,武节那边的人焦急万分,无奈只能派人前来问公主计,以议对策。
在孟贺利看来,无论何事,也比不过天王的事要紧,何况那崔重晏目的可疑,谅他不敢真要长公主的命,自己这边好不容易才送公主到此,怎能因这意外中途打断。
他能有今日地位,自然也不是善茬。
以他一贯行事,获悉消息后,本想杀人灭口,就当没这回事,至于武节那边人的死活,任由它去,然而临动手前,终究又考虑到那位长公主和公主的关系,万一若真出大事,自己做绝了事,公主迁怒到主上的头上,那便不美。
再三思虑过后,他改主意安抚信使,说自己会想办法将消息传到公主那里,叫人潜伏下去,耐心等待,实则打算走一步看一步,先拖下去,却没想到方才和手下人说话,竟都入了裴世瑜的耳。
此刻便是否认,也是迟了。
他只得一五一十说出,见他听完,眉头紧皱,又惶恐道:“此事确是卑职的错,妄做主张。要不要告诉公主,全由郎君定夺便是。”
他话音落下,忐忑等待了片刻,终于听到他开口,然而,却非孟贺利以为的答复。
“他这次千方百计,甚至不惜用苦肉计,逼迫李家公主来此,究竟意欲何为?”
孟贺利一怔,没想到他忽然改变话题,竟问起此事,抬起眼,见他双目冷冷地看着自己,一时心跳得飞快,竟比方才更叫他紧张。
“说!”
孟贺利正在紧张思索应对,耳边已响起逼问的厉声。
他的额头开始绽汗。
见孟贺利依然定着不动,显还是不愿如实供述,裴世瑜目露怒光,一把抽出他腰间的佩刀。
一瞬间,雪亮而冰冷的刀锋,架在他的脖颈之侧。
“你说不说?从前你那上司是运气好,你莫非也想赌运气?”
孟贺利一凛,知他应非恐吓。
几年的光阴,看起来丝毫没有消去他对天王的恨意。
事实上,天王此次费如此大力,要李家公主来此,真正意图到底为何,莫说是他,便是朱九,恐怕也未必敢说确切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