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翎凝视崖下道:“金军整肃,非同等闲。我砦中惯战之士仅二十余,追则必败。”
风慎眼珠一转,再道:“此时扑散无备,将军何不射之?”
折翎一笑,收弓撤箭道:“不瞒先生,以气御箭,损耗真气甚巨,虽强却不能久。扑散所处之地,已在我射程外,适才那一箭本应穿盾射死那金狗……”
风慎不待折翎说完,拱手截断道:“风某无知,将军恕罪!”
折翎忙转身回礼道:“先生说哪里话?先生尽心竭力,折翎求之不得!还望先生后勿难言,始终教我!”
风慎眼中射出复杂神色,片刻后一揖到地,回身呼喝砦丁摆布守具。
此时砦外陆大安等人已渡了护河回砦,砦门闭紧,山崖上所有人方松了口气。
几名砦丁发现王锦腿上中刀、行动不便,赶忙上前搀扶。
折翎招了名砦丁去喊大夫为王锦包扎,又安慰王锦几句,这才自崖后下崖。
砦墙内,陆大安等十余人已是血透征衣,正在一旁由箭营五人裹伤。
赵破在砦门后不远处将奔逃而回的那许多人拢聚,一边清点伤亡,一边咒骂教训。
奔逃之人面上多有愧色,哭泣者亦不在少数。
见折翎至,纷纷行礼甚恭。
赵破转身道:“将军,清点已毕。这群逃卒死了七人,重伤三个,余者皆轻伤无碍。赵破领军不利,请将军责罚!”
折翎心内转了个念头,摇手叹道:“今日扑散设局欲赚我,王赵二兄只是恰逢其会,何来责罚一说?不过,今日临战者皆是七尺汉子,却望敌而窜,内中竟无一二有胆的好汉么?”
砦众闻言,尽皆色变,有愧色更重者,亦有不服而怒者。
赵破先亦变色,后做恍然。
折翎扫了众人一眼,转头扬声问道:“大安,你与出砦接应的兄弟每人赏酒一壶、肉三斤可好?”
陆大安正坐在地上被郝挚用布条勒的呲牙咧嘴,闻折翎喊话哈哈一笑,使力跃起道:“好!”他身旁十余个砦丁亦跃起道:“谢将军赏!”
折翎微微一笑,再道:“吃饱喝足,好睡一场,夜里与我一同出砦劫营可好?”
陆大安看了看左右,与十余砦丁一同欣喜道:“甚好!”
折翎转回头对面前众人道:“似这般方是大好男儿!”
众人中有一人闻言顶撞道:“那时金人来得快,我等只是猝不及防,再加未携兵器,故而逃窜。若是有所准备,又有兵器在手,怎会不拼他娘个鱼死网破?将军说我等不是好汉,好没道理!”
折翎上下打量说话人一番,见他年纪与自己相仿,方面阔口、虎背熊腰,一脸不忿的站在队中,遂凝视问道:“如此说,今夜你可敢与我出砦劫营?”
说话人将胸膛一挺道:“有何不敢?休说我敢,我身边兄弟,个个都敢!”话音方落,便激起汹涌群情。
众人皆捶胸扬手,口称愿往。
折翎也不言语,静待众人声息,指说话那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说话人大喇喇将手一拱道:“在下章兴!”
折翎笑道:“章兴?好!你可敢担责?”
章兴向前一步道:“但凭将军吩咐”
折翎道:“在这一众人中选出真正敢战之士。不拘多少,整队与陆大安等人合在一处。一个时辰后,我来整队。”
章兴道:“将军放心便是!”接着咂咂嘴,又要说话。折翎用手一指,笑道:“酒肉却是没有!想要酒肉,自己来挣!”
章兴嘿嘿一笑,左顾右盼大声道:“兄弟们,夜里与我一同挣酒肉去!莫要让人瞧扁了我们!”
众人闻言,七嘴八舌发喊,一时杂乱不已。折翎回身拍了拍赵破肩膀道:“言语冒犯,赵兄勿怪!”
赵破摇头对折翎示意无碍,继而问道:“今夜劫营,会不会太急了些?”
折翎面色由轻松转作沉重,压声道:“虽然适才章兴所说属实,但砦丁怯战亦是实情。若无一场砦丁亲历之胜,这砦子恐难守住。砦外金人只是先锋,大队尚未开至,这场胜自是越早越好。”
赵破颔首道:“将军所言甚是!”见折翎面色沉重,顿了顿岔开话题道:“片刻之间便已将众人战意挑起,将军所用激将之法甚是巧妙啊!”
一旁冷眼静观已久的李豫忽嘀咕道:“有甚妙处?还不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慷我诸葛砦之慨!”
折翎闻赵破言,已是面色一滞,李豫低声入耳后,更是摇首低眉,痛心道:“请将不如激将!此法乃云儿教我!”
李豫闻声失语,连惯常的冷哼也忘了。
赵破自知失言,正欲劝解,忽闻一声尖啸自砦中远处传来。
赵破不知所以,折翎却闻声一惊,飞速道:“安鸿示警,我去看看。赵兄与李兄弟请谨守砦墙,切莫轻出!”言罢提起轻身、飞掠而去。
随着折翎行路,啸声不时传来,内中却没了惶急之意,只是为来人指示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