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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师徒终究别夜雨 同行毕竟各东西(第3页)

道人横了王三一眼道:“我会怕雨么?”

王三道:“师父自然不怕,可徒儿怕啊!”

道人没好气道:“有玲儿陪在身边,谁还耐烦和你一道走了?离了佟继宗后你便天天在我耳边叫嚷抗金报国,如今你这忙于抗金的师兄就在此处,快与他多聚聚去,休来烦我!”说罢,扭身便走。

安鸿在后急止道:“师父,徒儿同伴尚且昏迷,可有办法救他一救?”

道人也不回头,大袖向后一拂,一股劲力如风而至。

地上的史天非轻轻嗯了一声,缓缓睁开了双眼。

安鸿见史天非醒转,心下稍安,转念又记起一事,赶忙再喊道:“师父留步!”

道人闻声,抱头怪叫了几声,大怒道:“你这小子究竟还有什么事?我好不容易做出的高手样子,全被你毁尽!有屁一起放完,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

安鸿知他性情,只得忍笑正容道:“师父教诲徒儿多年,徒儿尚不知师父名讳。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故此想……”

道人不耐烦道:“记好记好,为师名为江左。”

旁边王三闻声一怔,脱口而出道:“师父,你收我为徒时,不是自称姓甘名河的么?”

道人大叫道:“我在甘河收你,自然是叫甘河。我在江左遇见他,自然该叫江左!有何不妥?”

安鸿王三面面相觑,结舌摇头。

道人看了看二人,道:“有事快说,我反身走时哪个再敢叫我,我便一掌将他拍成扁平!”安鸿王三再不多言,齐齐恭敬行礼道:“师父路上小心,徒儿恭送。”

道人胡乱摆了摆手,牵上孟舞蝶,拂袖而去。

待出得庙门,也不知从道袍中何处摸出一柄伞来撑在自己头上,侧头对孟舞蝶嘀咕道:“只得一把伞,你会尊师重道对吧!庙里那两个小子一天到晚正正经经,没半点趣味。待我得闲,定去给你寻个极有趣的师弟回来顽耍……”师徒二人一说一听走进雨幕,话音人影渐渐隐没,消失不见。

王三摇头苦笑,见安鸿亦带着苦笑看来,忙行礼道:“师兄有礼!我姓王,名中孚,因在家中行三,故师父一向喊我王三。久闻师兄大名却不曾谋面,如今一见,果然英武不凡。”安鸿回了礼,正在谦让,刚醒过神来的史天非坐起问道:“出什么事了?”安鸿闻声赶忙扶他起身,探查内息,王三亦在旁相助。

一番扰攘之后,安鸿方对史天非说明适才事情的来龙去脉,却将巧云舞蝶二人背负之事尽数隐去。

三人围坐火边,自叙年齿,惋惜舞蝶,慨叹兵争,指点山河,谈的甚是投机。

安鸿与王三同门,性子又差相仿佛,故颇为相得。

说话间见王三虽是年纪轻轻,却志存高远,一心抗金救民,人品亦是无可挑剔,遂心中一动,探手入怀,取出贴肉藏着的布包,交在他手上道:“师弟,布包内是我义兄折翎与嫂嫂巧云共创之八门箭阵密谱。我下山时,义兄嘱我将这密谱传授给可堪托付之人。师弟你聪颖多慧、品性纯良,又是一心御金保宋,实乃习此密谱的不二人选。我想代义兄将这阵谱传了与你,望你妥善保管、勤加研练,日后抗金之时,定可助你功战倍之!”

王三不敢接,连连推辞,见安鸿情挚意切,方接过布包,郑重道:“王三定不负折翎大哥与师兄重托!”安鸿点头道:“义兄托此密谱与我时曾经言道,此阵可不拘泥而用,当使其视人数之众寡所变化,结军营之阵列以抗敌。另有数种变化之法不及录在谱中,只与我口耳相授。来,我亦口传给你!”

史天非听到此处,伸了个懒腰道:“折腾了一宿,我也累了,先去打个盹,安兄天明时再喊醒我吧!”说罢自去一边捂耳躺倒。

安鸿对他感激一笑,招了王三附耳,将下山前折翎所传变化之法全数背给王三。

王三听一遍,闭目默诵半刻,再重复给安鸿听时,竟只错了几字。

安鸿再教一回,王三便已错漏全无,如稚子得了玩具般迫不及待地启布包去看原谱。

安鸿见他专注,遂悄声走到史天非处瞑目小憩。

再睁眼时大雨已停,天边红日初升,光亮自破碎窗格中照进庙内,现出瑞彩千条。

身旁史天非犹在呼呼大睡,王三站在庙中一手持谱,一手不停在空中比划,虽然眼廓发黑,却是精神奕奕。

王三见安鸿起身,跳着几步跑来他身边,兴奋道:“师兄!折翎大哥与巧云嫂嫂真乃大才!此密谱所载连同师兄口授变化之法融会贯通之后,其威力实不可限量!”说到此处,一把抓住安鸿手臂问道:“师兄,我方才想到,此阵或可不用弓箭而转用其他兵刃,杀敌之效应是一无所异。临阵对敌,分合之间,数人可合一,一人即如数……不过,这战力相若兵士,或是功力相若的武林中人却是难寻……”

安鸿听他说法,先是微怔,明白后又是压不住的欣喜。

夸赞几句,又叮嘱几句,王三却只是如痴如醉,捧着密谱喃喃自语。

安鸿见一旁史天非已被吵醒,遂拍了拍王三肩头道:“师弟,先将密谱收好,来日方长。天已大亮,我与史兄重任在肩,亦该赶路去兴州了。师弟,你接下来要去何处?”

王三小心翼翼将密谱包起,如安鸿般贴肉藏好,正色道:“师父带我出来时,说让我见见战场残酷,教我懂得保命之道。可自中原陕西一路走来,我却只见到金人残暴,黎民受苦,更坚了抗金之心。昨夜听师兄说吴经略正率兵在和尚原浴血奋战,我想去助他一臂之力!”

安鸿颔首,史天非却在旁道:“吴经略处虽是正当金军锋锐,但此刻众军归心、初战告捷,和尚原不远处又有大散关互为犄角,想来应是守御无碍。杨政杨将军眼下正在和尚原北的箭筈关上,若是金军大举进攻,那处应最是紧要。王兄弟若是有心相助,不如持我的腰牌直奔箭筈关助杨将军。杨将军最初乃是以箭手身份从军,精谙弓箭之术。王兄弟身怀箭阵之法,在军前向杨将军请益,岂不是一举两得?”

王三闻言喜道:“史大哥所言甚是!请史大哥借腰牌与我,我这便上路去箭筈关寻杨将军!”待接过史天非腰牌后,又郑重一礼道:“多谢史大哥!师兄,你我就此别过。待击退金人,我去诸葛砦中寻师兄问安。到时还要请师兄为我引见折翎大哥和巧云嫂嫂,我要当面谢过他二人传谱之德!”言罢,再行一礼,飘身远去。

安鸿闻听王三提起巧云,心中一阵难过,又想起被师父带走的孟舞蝶,又是愁上眉梢。

举手看了看手中剑,细细嗅去,似乎还残余淡淡清香,一时神游天外。

史天非以为安鸿担忧王三,拍拍他肩膀道:“金人虽是势大,但我军兵扼险据守,短期内定是无碍,不必挂怀。求援事大,你我这便启程吧!”安鸿颔首,整束衣装,与史天非急急行去。

不几日,二人已来在兴州城外不远,心喜未过,便看见迎面来了一群群携儿牵女的百姓,个个形色惶惶。

史天非拉住一汉子问道:“你们是从兴州城中来么?这是要去哪里?”

那汉子背着个大包,满面急色,挣扎了几下见甩不脱史天非,只得停步答道:“都这个当口,还恁多话来问!那姓张的狗官十几日前闻听金人南下,吓得屁滚尿流,带了全数军马逃奔阆州去了。城中富户,大多随军去了,只留下我等穷家在城内待死。适才城内传言金人到了,不去山里暂避,还真的在那里等死么?快松开些个,那金兵个个青面獠牙,是要吃人心肝的,可不能顽笑!”

史天非一愣松手,那汉子扭头就跑。

安鸿在旁将那汉子说话听了个分明,登时心冷如冰。

史天非拉着安鸿退在路边,看着路上逃难的百姓,喃喃道:“这可如何是好?”

安鸿长出口气,问道:“自此处至阆中,约需几日?”

史天非凝重道:“怕是比和尚原至此处还要多上三五日。”

安鸿道:“战场之上多你我二人,于事无补。为今之计,只得再赴阆州一行!百姓既传言金兵已至,你我便在城周仔细搜索一番。”说到此处,见史天非面色疑惑,遂微微一笑道:“退金兵不能,抢马却是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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