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加营中精锐皆被抽调至峰下攻山,此时虽有千余众在营,战力却皆属二流,故被章兴当先杀了一阵狠的,便纷纷向后退却。
章兴当先、王锦在左、赵破在右,三队人马如怒龙入海般向着金营中军深入,当者披靡。
折翎在峰上一夫当关,连珠箭不绝于空,将梯上兵士一一射杀。
但此番攻山者皆是悍不畏死之辈,趁着折翎羽箭空当,一点点向前迫近。
梯上金兵欺近,狰狞面貌已清晰可见,折翎探手箭壶,却已空无一矢。
矮身去搬峰顶所备木石,身后忽有百矢齐发,将梯上金兵射了个干净。
晏虎李豫带兵齐至,将峰顶向着金人小营一面守得密不透风。
峰下折可求见功亏一篑,脸色铁青,不顾金人伤亡,再挥军强攻。
峰上峰下,征战不休。
土垒小山上尸身叠加,又将山高垫起数尺。
金兵悍勇,就将云梯架在同伴尸上,鼓噪冲杀。
峰上弓手箭矢将尽,气力亦是不加,射出之箭多有伤敌却少见毙命。
金兵当先者身中数矢,仍奋力向前,眼见便要登上峰顶。
此时峰下,一军士惊惶奔至,跪倒报道:“将主,大事不好!砦中兵马突袭大营,前营已破,营中金卒与我府州弟兄聚在中军抵敌,力恐不支,还请将主速速回援!”
折可求闻报面色数变,凝视攻山战况狠狠道:“传令!全力攻山,休顾其他!”话音才落,金人大营中传来震天一声彩,远近皆闻。
折可求一愣,知大营事恐已不谐,若此刻回师,定然两手空空,遂拔剑在手,扬声喝道:“今夜必取此山,退后者不论金宋,皆斩!”
众军见折可求亲自督战,个个奋勇,抢上山头。
又有几队人马,在小山之侧填土扩建。
小山上下人头攒动,远望如同万蚁归穴。
折翎在山上看得真切,挥手喝道:“抛!”李豫带人,将手中油料缸罐往峰下丢砸。
折翎接过李豫递上的火箭,瞅准小山上最中心那人,松弦放箭。
油罐中人破碎,火箭继之而下,小山瞬时化作巨大灯烛,熊熊燃烧。
山顶军兵见油时已知火攻,却无奈拥挤不堪,无路可退,此刻火起,皆做了灯芯。
山腰军兵大火临身,拼命往山下挤,却根本挤不动,反将身上火传给同袍,助增火势。
须臾,三架云梯皆被烧断,落下焦木又引燃了山下云梯木料,火势蔓延,一发不可收拾。
败军汹涌,反冲动小营营盘。
折可求举剑砍翻几人,却只是抑制不住。
此时,一军卒浑身浴血,前来报信。
在败军大潮中挣扎不出,只得隔空大喊道:“将主!主营中军已破,将主与完颜元帅的将旗皆被夺去了!”
折可求闻言浑身一震,稳了稳身形急道:“完颜元帅的将旗何时到了营中?”那浴血军卒终抵不过败军推挤,被带着渐行渐远,只得大声喊叫,声音却微不可闻。
折可求难闻音讯,只得垂首叹道:“本想建奇功,谁知却是祸事一场!莫非真是我降金之报么!”,叹毕,亦随败军远去。
峰上折翎见折可求败势已成,遂留下李豫观望,自带了箭手往峰顶另一边戒备,等待接应袭营人马回营。
远远望见三队人马已并在一处,势如疾风般出了营门。
金营中处处起火,乱作一团,根本无人阻挡,更无人追击。
折翎又看了一阵,见确是安然,便留晏虎在峰顶,带同李豫下砦墙开门相迎。
门启桥搭,队伍恰至。
当先两人各扛了一面大旗,笑得合不拢嘴。
折翎见旗上锦绣,竟是两面主将之旗,亦是喜出望外。
将队伍迎入砦中,使医人裹伤,又抚慰赞扬一番,这才拉过自回砦便坐在大石上发呆的章兴问道:“王赵二位堂主何在?”
章兴见折翎动问,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悲声道:“是我贪功,害了王堂主!”
折翎见他情状,心知不好,忙追问道:“究竟出了何事?王堂主现在何处?”
此时袭营劲卒见章兴请罪,也陆陆续续跪倒一片,余下站立的,面上亦是悲恸。
章兴以袖拭泪,答道:“适才袭营,我夺了府州帅旗之后,又看见不远处立着一面金人帅旗。我见旗心喜,便欲直冲上去抢夺。王堂主拦住我,要我莫起贪念,收兵回砦。我却迷了心智,挣脱王堂主上前。营中守军,本如土鸡瓦犬,谁知护这金人帅旗的兵士却是个个强硬。我一时大意,险些丧于敌手。王堂主拼命救护,身中数创。待杀退护旗兵马,却有一支冷箭将他射倒……”说到此处,难以继续,涕泣半响,续道:“王堂主临终时,嘱我托将军护佑其女十二……赵堂主适才吩咐我待将军劳军后再行禀告,自携了王堂主尸身往中坪去了。”
折翎闻言亦是难过不已,见章兴涕泗交流,念他功绩、不忍苛责。
挥挥手命跪地众人起身,自转往中坪去寻赵破。
章兴擦干泪眼,一言不发随在折翎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