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玠见她神色,也不多问,使人安排营帐,请五女歇息。
五女才去,吴璘便闯进帐中,问道:“大哥,张枢密怎么遣了五个女子来做信使?说了些什么?”
吴玠长长一叹,正色道:“不要问了!你知道的越少越好!为了大宋,为我吴家,这兵权不能失!我来承担一切,将来定会留给你个清清白白!”
吴璘听的云里雾里,但见吴玠说的庄重严肃,不敢动问,只唯唯答应。
吴玠拍了拍他肩膀,道:“万事有我,你不要想太多,努力杀敌便是!”顿了顿又道:“明日,张枢密遣来的女子便要上路去江南。你去曹武营中传令,命他带军护送,直到抵达岳飞岳统制处方可返回。适才有一女子探问安鸿消息,言语间虽是不尽不实,但眼中真情流露,想来定是安公子至为亲厚之人。你还是传曹武来见我,我亲自叮嘱他一番。我已负了安公子一次,这次定要保此女平安。不然,如何对得起他在天之灵!”
吴璘重重点头,应道:“我这就去传曹武!”言罢,转身离去。
萌萌来在歇宿的帐中,为柒柒倒上一杯热茶,看她轻啜慢饮,柔声道:“三公主,喝杯茶暖暖身,便歇息了吧。明日一早,咱们还得启程呢!”
柒柒闻言一怔,放下茶盏,问道:“临行时,左使……”
萌萌不待她问完,呵呵一笑,打断她道:“左使有言在先,若是吴玠不肯从命,便就近将其刺杀,连你一并刺死,只推给原上乱军。若吴玠俯首听命,便给你服下药性减半的魍魉涎,任你十天半月后死在路上,只推说舟车劳顿,不服水土。公主可听清了?”
柒柒大惊,知茶中定已下药,不知该作何言语,只怒视萌萌。
萌萌被她盯得心怯,想起车中那一声姐姐,又添了分不忍,转头背身续道:“你只道可脱困出城,找寻那安鸿下落,茫然不知一切皆在左使算中。你随安鸿这一逃,让左使知你不服拘束,日夜难以安寝。他不过是不愿担上弑主之名罢了,不然早在你回城时便取了你性命!”顿了顿,又道:“那安鸿早已丧命于诸葛砦前,公主不用再生挂念了。”
柒柒闻言,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半响,泣下道:“我不相信!安郎一身武勇,谁能杀他?”
萌萌叹口气,悠悠道:“我本不该对你讲这件事的。你信也罢,不信也罢,十数天后,你去了阴间,便知真假。若是找人索命,只去寻左使便是,我只是奉命行事,心中亦是不愿害你的。”言罢,盘腿调息,兼顾柒柒动静。
柒柒一时悲戚,一时气苦;一时觉得安鸿定是未死,两人即将生死相隔,不由伤心欲绝;一时又觉得莫非真能阴间相聚,从而带了些欢喜。
由是,一夜辗转无眠。
翌日清晨,吴玠备了四辆马车,使四女各自独处,又遣曹武护送。
曹武谨尊吴玠之令,无论起居坐卧,皆寸步不离柒柒马车。
待到了长江水路,又将四女分处四舟。
萌萌不疑有他,只以为吴玠新附,殷勤有加。
小意同曹武讲了几句要与柒柒同处的言语,却被冷冰冰地顶了回来。
心中暗暗腹诽他给自己添乱,但转念思及柒柒已服毒药,不知何时就死,也便随他去了。
柒柒在舱中闲坐,见曹武仗剑立于船头。
感他相护多日,诚实可靠,又觉己身愈发虚弱,恐是死期将近,若是不能得知安鸿确实消息,定难以瞑目。
看看左右并无孟门中人,来在曹武身边,施礼问道:“曹将军,小女子有一事相询,还请将军告我以实。”
曹武一怔,不知这十几日从不曾与自己交谈的柒柒欲问何事,定定神点头道:“小姐请讲,曹某定据实以告。”
柒柒抿了抿唇,抬头凝视曹武双眼,问道:“曹将军,你可知道安鸿安公子么?”见曹武愕然间下意识点了点头,喜上眉梢,追问道:“那将军可有他消息?他如今是生是死?”
曹武不答,反问道:“不知小姐和安公子是何关系?”
柒柒赧然道:“我与他在阆州……私定了终身!”
曹武闻言,双目圆睁,见柒柒不似作伪,支吾道:“小姐,这……这可教我如何说……军中有传言,说安公子他……他丧在了诸葛砦前。”接着将军中所传安鸿刺杀完颜宗弼,功败身死之事讲了一遍。
见柒柒身子巨震,泪如雨下,忙摇手道:“仅是传言而已!不见尸身,怎也做不得准。安公子对我有恩,我……我……”
柒柒心如死灰,不发一语,又行了个礼便退回船舱,任曹武在舱外如何劝解,亦是不言不动。
舟又行了一日夜,穿过鄱阳湖,来在岳飞驻军的洪州。
曹武请柒柒下船,揭帘见桌上饭菜丝毫未动,不由慨叹情深意笃,于路护持更加精心。
陆上再行了半日,便到了岳飞军营。
曹武见营中军士雄壮,秩序井然,暗暗多加了几分小心,对守门军士说明来意,递上军中腰牌。
片刻,守门军士返来,将众人迎入军营,礼数周全,一丝不苟。
曹武带同四女进了中军帐,只见帅案后一将按膝端坐,方面阔颐、须髯殊胜,有一道伤疤自眼角划进鬓中,带的那眼略小了些,乍一望去,姿容非美,却是仪态不凡,不怒自威,正是岳飞。
曹武见礼,对岳飞说明来意。
代萌萌转交了张浚书信,又在怀中掏出吴玠手书,按走时吴玠吩咐,压在张浚书信之上。
岳飞见曹武动作蹊跷,瞥了他一眼,将吴玠书信先取出,细细观瞧。
这一看,不禁气冲牛斗,面上青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