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春酌心沉甸甸往下坠,他与闻玉至对视,闻玉至面色冷漠地看着四喜娃娃,而后收回目光,抱着他快速往外走。
“你先离开。”闻玉至快速道。
谢春酌意识到他肯定是知道些什么,不安、困惑交融,最后落在心头的是忌惮与警惕。
“你……”
捉迷藏、捉迷藏……
你来捉我我来藏。
你问我要藏在哪儿?
藏在你的心口里。
呀——
四喜娃娃的叫声从四面八方传进耳中,明明偏殿离主殿不过几步距离,可脚下的路仿佛延伸了不知多少。
闻玉至拔出剑要直接破开偏殿,谢春酌的烛台没扔下,抓稳了边沿,火光落在对方脸上,皮肉仿佛撑紧绽开。
谢春酌下意识推向他的肩膀,想逃离他的怀中,可还没来得及动作,偏殿大门轰然打开,一股大力钳制着谢春酌持着烛台的手腕,硬生生将他拉开。
“卿卿——”
闻玉至瞳孔紧缩,眼疾手快地拉住他的手。
两股大力前后拉扯,撕裂般的痛苦倏然袭来,谢春酌眉头紧皱,脸上露出疼痛难耐的神情。
闻玉至下意识松手,眼睁睁地看着谢春酌被拉入了他人的怀抱。
捉迷藏呀捉迷藏,娃娃来捉你来藏!
你问我要怎么抓?
大水啊大火,白纸呀灯笼!
大人啊小孩,喜事呀白事!
人生有四喜,人生求四喜!
喜啊——
四喜娃娃自后扑来,闻玉至眼睛充血发红,旋身一剑将它挑在剑刃之中,长剑一甩,发出铮鸣。
谢春酌头痛欲裂,耳边全是闻玉至的喊叫和四喜娃娃的笑声。
他回神睁眼看见熟悉又陌生的白骨骷髅,对方身上硬邦邦的骨头牢牢禁锢着他,硌得他腰生疼。
骷髅“看”了他一眼,谢春酌竟察觉出对方对他竟有几分微妙的不满。
什么玩意儿!
谢春酌面色一冷,手中烛台举起率直朝骷髅脸上砸去——
骷髅歪头,烛台砸至肩膀上,雪白的骨头竟毫发无损,红烛反而扑得一下顺着对方的骨架滑落掉在地上。
“破山河——”
闻玉至冰冷的声音伴随着呼啸的水声席卷而来,谢春酌惊然回眸,只见剑意凛然挥来,他要闪避躲开,骷髅却手指一抬,地上的烛火“呼”一下升腾而起,冲天火光与水河冲撞。
谢春酌听到了很轻的铃铛声从自己的袖口深处响起,是储物袋。
在水花与火星炸开,冲破殿顶之前,一道白光闪过,笼罩了他们。
四喜娃娃凄厉的大笑响彻偏殿。
“人生四喜!有喜有悲,求喜得悲啊——”-
“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竟然敢跟老子叫喊!看我不打死你个小贱坯子——”
“我不敢了!我不敢了爷,都是豆圆的错!是她叫我去厨房拿食盒,我一时没注意才冲撞了您!都是她的错呜呜……”
呜咽哭声和棍棒敲击的闷响齐齐响起,混在一块儿,形成极其刺耳的闹声。
谢春酌胸口堵着一口气,好不容易松开,睁眼就见不远处有几个人正对着躺在地上翻滚、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人拳打脚踢,而站在少年人面前的青年大概二十岁上下,虚胖,眉眼精明,嘴撇着有几分嚣张跋扈的纨绔子弟样。
“豆圆是谁?”青年问自己的仆从。
仆从闻言停下动作,踩在少年身上的脚蹭了蹭鞋底才收回,转身对着青年弯腰哈背道:“是小姑奶奶的丫鬟。”
青年恍然大悟:“哦,那女人啊,我瞧瞧厨房给了什么吃的。”
仆从极有眼色,捡起一边倒下的食盒,提起来掀开,青年往里一看,里面只有两盘捏成花形状的糕点,以及两碗米粥,米粥已洒,整个食盒脏兮兮一片,糕点也碎了几块,看着着实令人没胃口。
“看着就难吃。”青年嫌弃。
仆从恭维:“谁比得上少爷您啊,况且要不是大夫人好心,他们连在这待的可能都没有,有点东西吃都是您和夫人施舍他们了。”
青年闻言哈哈大笑,“就是。”笑语间,随意抬手打向食盒下方,仆从没抓稳,食盒再度摔落在地面,这下连糕点都碎成渣,和泥土混在一块儿。
“我现在心情不好,不想给他们吃了。”青年轻飘飘道。
“少爷做什么都是对的。”仆从附和。
青年满意点头,随后嫌恶地看了眼地上奄奄一息的少年,“好了,走吧,看着就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