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災怎么也不会想到,算计一趟,终究还是把自己的爱徒算死了。
只要一想到南災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裂开,痛苦与震撼在其中浮现,谢春酌就感受到无与伦比的快感。
真希望能早日看到这一幕。
“我们现在往哪儿走?”
许是谢春酌长久地没说话,云异停下脚步,侧头询问。
因为没有间断地前行,他额头与脖颈出了汗,薄薄一层,愈久,汗就堆成了水珠滑落,衣襟处已经隐约润湿了。
两颊薄红,沾湿的睫毛,配上那板正的脸,平白叫人看了觉得委屈。
谢春酌没给他擦汗,假装看不见,直到自己贴着云异的后背也感受到了些许湿意,才叫人把自己放下来,扔了套新衣服给他换。
云异休整片刻,喝了点水,又任劳任怨地背上他继续往前走。
太听话了,与昨晚好似良家妇男被羞辱的模样大相径庭,谢春酌起初没觉得什么,但走了会儿见云异脸上都被细小的树枝刮出红痕,破了皮,还是认认真真走路的样子,不由奇了。
“你怎么不跟昨天一样骂我了?”
云异脚踩过杂草,动作微顿,垂下眼睫道:“我一个人离不开这里。”
听到这话,谢春酌忍俊不禁,随后可怜地看着他,心想,何止呢?这个幻境破灭,幻境里产生的人也会随之消逝,云异是注定要消散在这里的。
谢春酌对他起了一点怜悯的心思,之后也没继续戏弄他,同时,他腿伤好了不少,只要再过一晚,就没有大碍了。
他使唤着云异往一处方向走,越走近,一股腥臭干燥的味道就越浓烈。
云异像是察觉到了危险,当脚下踩到了粘腻湿滑,不似泥土的东西时,他拒绝再往前走。
谢春酌也没逼他,只是靠在他背上,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一切。
跟他走时一样,这一片都是血泥,南災的化雪铃名不虚传,直接将二人炸成一场零落的雨,落了一地,分不清你我。
谢春酌思忖片刻,双手扶稳云异的肩膀,道:“走吧,离开这里,找个地方休息。”
云异背着他掉头离开,谢春酌回首时,忽觉不安,他猛地回头,那处暗红的血泊表面干涸,除却飞来的蚊虫,并没有任何动静。
……是错觉吗?刚刚,是谁在看他?
“嘶……”云异吃痛的吸气声唤醒了谢春酌紧绷的神经。
他回神,才发现自己搭在云异肩膀上的手收紧,将对方捏疼了。
“云异。”
谢春酌突兀地问,“你刚刚感觉到有人在看你吗?”
云异茫然:“谁?”
云异又瞎又蠢,怎么会知道呢?谢春酌觉得自己的问题太可笑了。
“怎么了吗?”云异侧头,不安地低声询问。
他搂住谢春酌腿的手紧得像一根绷直的绳子,勒得谢春酌腿疼。
谢春酌锤了下他的背:“别抱太紧。”
话罢顿了顿,“吓吓你而已。”
“……”
云异面上浮现出几分恼怒:“不要乱开玩笑,这里很危险。”
谢春酌惊奇:“你怎么知道危险?”
云异又不说话了,他突然加快脚步,不顾自己看不看得见,快速离开。
谢春酌怕他摔了连累自己,忍着颠簸……没两秒就拽住了云异的头发,将其扯得乱七八糟,大怒:“你疯了?”
云异不言不语,固执地埋头往前走。
谢春酌一时之间竟拿他没办法,只好抱紧他,俯在他背上,不满地嘀咕:“小疯子。”
二人快速离开,因此,也没看见在身后不远处的那片干涸的血泊中,逐渐凝聚成泥的一块东西慢慢抬起……指尖、指骨、指节、手掌、手腕……
那只手冒出来,竭力地伸长,似乎是寻求、渴望着什么。
咕噜咕噜……
细小的泡沫涌起,发出很轻的响声……
卿、卿……-
云异背着谢春酌离开后不久,天色骤然间就黑了。
这变化诡异,谢春酌疑心是幻境要结束了,于是让云异把自己放下来。
他们暂时留在这里过夜。
这是一处山林,四处都是巨树,最小的都要三人环抱才能搂住树干,云异找了块空旷些的地方,在树下把谢春酌放下来,随后又摸索着清除杂草,汇聚在一起点燃,烧起火堆。
今晚云异没有那么好运抓到傻兔子来烤着吃,所以吃了一颗辟谷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