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春酌扶着他的肩膀,微微喘了口气,“……你怎么突然来这里了?方宁刚出门,你们没碰上吧?”
“在担心我吗?”段驰唇角上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谢春酌。
谢春酌还没来得及回话,段驰又说:“我很想你……”他自顾自往下说,“……好想你,我从家里面翻、墙出来,跑到路上,好多人追我……我一直想着……要见你……要见你……他们说……元浮南有证据证明是我杀了傅隐年,他要告我……”
“……他死了正好。”段驰的话猝然变得冰冷,“和傅隐年一样,他早该死了。”
谢春酌这时发现段驰的情况不太对劲,对方说这句话时,表情阴狠,黑眸却闪过类似于混沌的黑影,搅和成一团闪过,身上也冷得像是一块寒铁。
无名的恐惧和不安促使谢春酌逃避这个话题,他推着段驰进房间:“进去说吧。”
“你不想见到我吗?”段驰冷不丁问。
谢春酌漫不经心:“……没有的事。”他想起自己的处境,又想起段驰的处境,手推着段驰硬邦邦的肩膀,莫名其妙地想:如果段驰死了变成鬼就好了,那么方宁就能去死了。
“我可以的。”段驰说。
谢春酌疑惑:“你说什么?”
段驰两边嘴角上翘,他直勾勾地盯着谢春酌:“只要是卿卿的愿望,我都会为你实现,只要……卿卿付出一点点的代价。”
卿卿。
为什么又叫他卿卿?!
谢春酌厌烦。
他恼怒道:“不准喊我卿卿!”
吼声落下,门外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急促快速,谢春酌来不及多想,下意识看向房门,还没三秒,门就被轰然推开。
方宁站在门口,呼吸微喘,眼镜反射出的光遮住眼中复杂的情绪。
谢春酌僵硬地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去掩饰自己身后的段驰,而方宁像是什么都没看见,在视线触及到谢春酌的那一刻,快步上前,把人搂进怀里。
方宁的怀抱比段驰的要热很多,几乎是瞬间就驱散了谢春酌身体上的冷意。
谢春酌还来不及疑惑二人的温度差,方宁说的下一句话就让他如坠冰窖。
“段驰死了。”
……什么?段驰死了?
怎么可能,段驰明明还在他的身后,方宁没看见吗?
“他在一个小时前从段家逃跑出来,路上元家雇佣的人发现,当街射杀。”
方宁慢慢地叙述一个人的死亡过程:“……段驰被射中了心脏……他竭力往前跑,方向是我们家……最后,一辆车撞击了他,他当场失去了生命体征。”
谢春酌全身僵硬,仿佛被冻结一般,连呼吸都变轻了。
方宁以为自己吓到了他,赶紧补充:“我回来是因为段驰的父母恼怒之下正在赶过来,为了以防你受委屈。”
谢春酌还是不动。
他甚至没听见方宁说的话,只是愣愣地看着他的身后……
那里……
那里有个黑漆漆的影子……
影子在地上如液体般流动,覆在梨木门上,然后逐渐立起、膨胀,最后成为一个人……是段驰。
他对着谢春酌张开手,展示自己破了一个大洞的胸口,孜孜不断往下流淌的鲜血,将他整个“人”变得腥臭、阴冷。
谢春酌终于知道为什么当时自己攥着段驰衣服时会觉得湿了。
因为那是血。
“段驰”对着谢春酌张开嘴,无声地说:只要你开口,我会为你杀了方宁。
不过……需要付出一点代价。
一点小小的代价。
这个代价的名字,叫做——卿卿。
第95章
段驰死了。
段驰成了鬼。
段驰来找他了。
这三句话不停循环地在谢春酌脑子里转动。
他就像是一个濒临死机的机器人,明明知道是哪里坏了,但却没有办法去修理。
而此刻,方宁终于发现他的不对劲,略微松开他,看见他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自己身后,当即警惕回头。
可是方宁什么都没看见。
“小酌,你在看什么?”
方宁忽然想起在傅隐年死后,谢春酌有一段时间频繁地在寻找找道士,这件事方宁在其中也有一手促成,所以对事情的前因后果了如指掌。
段驰以为谢春酌是因为无法接受自己亲手害死了傅隐年,导致精神情绪不稳定,方宁却知道,世界上并非真的没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