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每一次,都是“姑娘”胜利了。
每一次,他们队伍都会死人,镖师死完了,到下一个城镇府内,又有源源不断的人补给,从可以随意玩笑混在一起的人,成了不苟言笑,高大冷漠的侍卫。
婢女不敢去想这其中究竟有什么秘密,她只知道她不想死。
不想死,所以要听话。
她再次怯怯地看向“姑娘”,想要得到答复。
只可惜,“姑娘”听到这话,眼皮微抬,随后睨了她一眼,懒洋洋道:“下雨了?有多大?”
说完就看向了帘子。
婢女闻弦歌而知雅意,赶忙去掀开帘子,任由外面的风雨扑进温暖的马车内。
她看向“姑娘”,等待着“姑娘”的下一步吩咐,却没想到对方看着外面的雨水,突然怅然,喃喃道:“……下那么大的雨,也不知道那小混账现在在哪里……该是吃点苦,好后悔逃走……”
“……真是的,我是会让他有危险的样子吗?早知道就该绑起来了……”
“姑娘”闭了闭目,对她抬手,让她放下了帘子。
婢女应好,松手,但因着方才的举动,头脸皆湿润。
她拿出帕子给自己擦脸,不自觉地想,“姑娘”说的小混账,莫不是谢公子吧!?
那日在驿站,谢公子逃走后,一直未归,“姑娘”对谢公子情有独钟,该是惦念着的。
只是这雨……可真大啊。
……
“大师,此雨何意啊?”
皇宫内东侧的一处庞大的宫殿内,红柱高悬,木牌挂满各处,风一吹,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红黄细绸布飘然,于这倾盆暴雨之中,翩然起舞。
钱公公手持拂尘,在廊下匆匆而过,跑入殿中,还未拍打身上沾染的水珠,便见殿下门前立着一道修长出尘的人影。
他脚步微顿,下意识露出讨好的姿态,上问了一句。
只是这话并没有得到年轻大师的回复,钱公公心下不满,正待要继续问,却见那人突然闭上双眼,轻轻叹口气:“……无意。”
无意?
钱公公不明白,“什么叫无意?雨下得这般大,陛下想要吃的琥珀心还没从地方送上来呢!要是雨阻碍了路程,陛下岂不是不得欢颜?”
琥珀心便是葡萄,表皮深紫,内里如琥珀,味甜可口,如今正是成熟的好时机,地方官员为了讨好皇帝,已是连夜上书问好,顺带叫人送了顶级琥珀心进奉。
“大师?”钱公公见人不语,不满地喊了句。
至此,对方才微微侧头朝他看来。
即使是早已见过对方,但钱公公看见那双黑白异瞳,仍是心惊肉跳。
太诡异了,太奇妙了。
一黑一白,其中蕴含的神通,是他们凡人一生无法破解的。
钱公公倏忽间反应过来,面前这位大师并不是自己能质问的,因此头低下来,惶恐地等待。
不多时,脚步声自身旁略过,那位大师转身进殿。
他便听到了一声平静的话语:“无意,便是有意。缘法之人,已在路途。”
……
惊雷闪过,风雨如晦。
山洞之内,干柴堆砌而起的火光照亮了一片。
衣物铺垫而起的简易床铺上,有一道身影从其中缓缓坐起。
散发着热意的火焰映照出他雪白酮体上斑驳、重叠的吻痕,腰间的指印几乎要掐进皮肉之中。
头微垂,乌黑的长发落在腰际,他低垂着头,姣美的面容呈现出冰雪一般的冷意。
谢春酌注视着身侧熟睡的男人,手指微动,落在了对方的脖颈上。
狰狞的伤疤在掌心之下,粗糙咯人。
“怎么了?”季听松含糊着握住他的手腕,睁开眼睛问。
谢春酌松了力气,顺势躺下,靠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纤长浓密的睫毛遮住眼中晦暗的情绪。
他轻声说:“……没什么。”
第142章
十月底,秋意尽,冬临。
傍晚时分,距离关城门还剩下半个时辰,京城城门口来往车辆行人众多,有赶路来的学子,也有提着担的货郎,更有农人妇人,携带孩童,一时间看去,竟比白日里更繁华些。
守城卫兵百无聊赖地靠在两边城门,数着时间,等待换值。
当嗒嗒马车驶来,地面震动时,守城卫兵抬头看去,便见一生得俊秀的青年正驾驶着马车前来。
少见有读书人驾马的,守城卫兵心觉疑惑,加之马车进城确实要搜查,而马车上既没有挂牌子,又没有标志——这就说明,这辆马车并不是城内有头脸的官员,亦或者是富商府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