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春酌心中思虑万千,垂眸时,眼中闪过一丝暗芒。
不过……总有人会妄想螳臂当车,逆流而行-
轰隆一声巨响,瓷器的碎裂声自屋内骤然响起,伴随着各种噼里啪啦的响声。
门外、院内、乃至整个侯府,都为主人家的暴怒而寒颤若噤,瑟瑟发抖不敢言语。
“哈?皇子?!”
屋内一片狼藉,魏琮踏进房门,入目便是打翻的桌柜,碎裂的花瓶瓷器。
他的父亲,荣国侯如一头狂躁的野兽,无能地发泄着怒火。
“想法落空了,接受不了了?”魏琮把地上踢翻的一张椅子拿起,放好,随意坐下。
“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荣国侯大怒,他冲着魏琮咆哮,“事到如今,你以为我们还有退路吗?你想要我和你娘,和整个荣国侯府,都陪你一起去死吗?!那么多的绸缪,那么多日夜的打算,难道都要毁掉吗?!”
“你有问过我想不想要吗?”魏琮冷声道。
荣国侯冷笑:“没有人不想要天下之主的位置。”
同样的,他冰冷地审视着自己的儿子,知道用什么来打动他。
“你想要的人,也必须要拥有更高的权利,才能得到。”
荣国侯踩过一地残渣,来到魏琮面前,双目如萃火。
魏琮与他对视,从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我们别无选择。”
第168章
比皇帝颁布皇子归位的圣旨更先一步到来的是皇帝病重的消息。
皇宫戒严,早朝罢停。众官按照丞相的安排按部就班回到自己的位置处理公务,但无论是脸上还是心里都沉甸甸地,显出几分恐惧不安。
身处皇权集中之地,没有人是傻子,就连官衙里的小吏,都品出了风雨欲来的味道。
翰林院中,众人心不在焉地一边整理书籍,一边低声说话,欲言又止,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对未来的忐忑。
谢春酌就是在这个时候收到了魏琮的来信。
送信的人是一名小太监,他特地提着御膳房送来的糕点茶水,对众官道:“大人们辛苦了,丞相大人特地令御膳房准备了些茶水点心,请大人们品尝一二,好生休息。”
当今丞相脾气温和,才华出众,年近五旬,在位数十载,体恤下属,为人处世挑不出半点毛病,送茶水点心给受惊的众官一事不是第一次做,因此众人都没起疑心,而是一一接过,夸赞感叹丞相的恩慈。
唯有小太监将膳盒递给谢春酌时,得了暗示,打开盒子,里面居然放着一支小巧的竹签,上面正正写着两个字:戌时。
简单的两个字,若不是谢春酌看见里面还放着一只巴掌大小的精致木偶狗,恐怕会把那只竹签当做装饰品随意扔掉。
“谢大人,你盒子里面怎么还有一只木狗?看着做工十分精致。”旁边的官员看见谢春酌从膳盒里拿出木偶狗,诧异道。
“或许是膳房里哪位师傅闲着练习雕刻手艺,随意塞的吧。”谢春酌笑道。
官员颔首,“那估计是赵师傅,他最爱雕些小玩意儿了。”
御厨也分三六九等,寻常官员不愿得罪,偶尔还有人会去与其交好,毕竟只要做官,就得日日上朝,上朝办公,就得在宫内饮食。
民以食为天,谁愿意和厨子作对呢?
谢春酌笑着把木偶狗扔到一旁,漫不经心道:“是啊,一些小玩意儿,不要也罢。”-
夜间,戌时初,谢春酌独自在屋内用晚膳。
烛火摇曳,风声浅浅,外面突然响起了几声闷响,似有人在外打斗。
但除却打斗与剑出鞘的声音以外,其余一点动静都没有发出。
待得一切风平浪静,门打开,进来的人一身黑衣,手持利剑,俊美肆意的脸上染了几滴鲜血,煞气阴鸷。
他的视线落在屋内的谢春酌身上,冰冷的神情略微动容松懈,随后脸上绽放出一抹笑,“看来谢大人早有预料,在此等候本世子已久。”
谢春酌抬头看向魏琮,见他一身血腥味,不由蹙眉,道:“你来就来,为什么要杀我宅子里的人呢?他们何其无辜。”
“你确定他们都是你的人?”魏琮走进来,坐在他对面,漫不经心地伸出手指,对着手上染血的长剑轻轻一弹。
铮——
清脆悦耳的铮鸣声。
鲜红的血液自上弹开,飞落在地面,剑光银亮,倒映出魏琮阴鸷漠然的眉眼。
“……而不是丞相府的人?”魏琮把后半句没说完的话说完。
他抬眸看向仍在面不改色喝茶的谢春酌,对方身上穿着贴身柔软的旧衣,乌发松垮地簪起,面色素白而精致,眉目如画,外面的月光与屋内烛光齐齐笼罩而下,叫他看起来像是误入凡尘的仙君。
可魏琮知道,谢春酌可没有面上看起来那么无害。
“入了我的府里,便是我的人。”谢春酌道,“不管他们之前从哪里来。”
“那我也是吗?”魏琮吊儿郎当,戏谑调笑,“我现在可也是坐在谢大人家中呢。”
谢春酌对他微微一笑:“如果世子愿意做我院中奴仆,我倒是愿意给世子一个机会。”
“不是叫我当你的狗就是叫我当你的奴隶。”魏琮道,“真是叫我伤心,我竟然连个情郎的名分都要不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