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來訥訥道:“難怪…難怪主子那會兒說他略有不適,讓我守在這裡不讓別人進出。娘娘知曉後,也安排了宮人把守,勸阻欲進的賓客……”
季琛問道:“他現在如何了?”
風來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在…在跟喬姑娘睡覺…”
季琛:“?”
他白日產幻了?風來說什麼?說浮白在和喬姑娘睡覺?
他循著風來身後被遮攔一二的光景看去,唯見微風掠影,藤蘿交織纏繞的廊下,斑駁的光點描摹出二人相擁而眠的模樣。
季琛揚唇笑了笑,側身拍了拍風來的肩膀,“我走了,好好看著,一隻蒼蠅都不能放進來攪擾了他們。”
蘇涿光醒來時,見喬時憐仍保持著之前端坐的模樣,但她亦是睡得昏沉,緊閉的眼下疲態彰顯,被脂粉掩住的烏青若隱若現。
他坐直身,眼見她歪著頭正要往旁側的廊柱撞上,他眼疾手快地伸手放在廊柱處,由著她額角撞進了他掌心。
而後他輕緩撫著她的頭,將之靠在了自己肩膀,不料她順勢貼了上來,抱住了他。
蘇涿光身形一僵,垂眸見她只是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入睡,且無意識地往他身上靠。
溫香拂面,她於睡夢中,指尖肆意地在他身上抓來捏去,接著緊緊抱住他不願撒手。
蘇涿光無奈地瞥了她一眼:“…到底是誰睡覺不老實。”
未幾,卻聽她口中囈語連連,幽咽堪堪,“我沒有做過…我沒有……”
夢魘了?
他略有生硬地攬住了她,把她圈入懷裡。
旋即他覺她發抖得厲害,情緒尤為激動,他肩頭處很快有著溫熱洇溼。
“為什麼不信我…為什麼都不要我…”
她究竟夢見了什麼?
蘇涿光默然良久才答了她的話,“我沒不信你。”
她埋在他懷裡,呢喃著聲:“可我真的好疼…我真的好害怕…”
“蘇涿光…”
她忽喚著他,沉沉低語似是嘆息。
“嗯。”
蘇涿光側耳聆聽著,但她再無迴音。
不知過了多久,喬時憐趴在他懷裡陷入安睡,未有異樣。
蘇涿光始才收回心思,掃視著周處。雖然他依舊因那百花釀的後勁頭昏腦脹,但比之前好了不少。
至少現下他能夠清醒地思考一些事情,比如那三盞就把他放倒的百花釀絕對有問題;又比如,他那會兒意識混沌時聽到她說,她見著他在和他的“心上人”花前月下。
看來,那半道出現的女子確實心懷不軌,甚至極有可能是故意讓喬時憐瞧見而對他產生誤會的。
蘇涿光思忖再三,把她抱起走出此地,吩咐著守在門口的風來:“去查今日接近我的那個女子是誰。”
“是。”
風來恭謹答著,又遲疑問道:“不過主子…這種事,不用猜也知是東宮那邊……”
若是早些年,蘇涿光被什麼女子纏身倒還算正常,但自蘇涿光冷麵無情、不近女色的名聲傳了出去,京中有心思接近蘇涿光的,皆保持著可遠觀而不可近身的原則。
故今日宴會里出現的,極有可能是東宮的安排。
蘇涿光:“我知道是東宮。”
風來奇道:“那為何…”
蘇涿光斂下眼注視著懷裡的人:“我要她知道。”
-
暮色初歇,瑤光宮偏殿內,蘇涿光把喬時憐放在美人榻上正欲離開時,察覺那不安分的手又再抓住了他的指節。
蘇涿光:“……”
索性他回身坐於榻邊,由著她如此。
喬時憐夢見,自己又回到前世身陷失節風波時,她抱著母親苦苦哀求,不願飲下毒酒。
可是不論她如何慟哭,對父母反覆說那酒喝了會有多麼的疼,說自己做鬼的日子多麼難熬,他們都無動於衷。
她拼了命想要跑出府邸,卻怎麼也越不過那正堂大門。她的身軀似是被什麼用力擎制住,如何也掙脫不得。
直至她見著蘇涿光出現,聽他說,他沒有不信她。
她才抓著蘇涿光,逃離了那個噩夢之地。
天地浮沉,驟雨瓢潑裡,這是她唯一能抓緊的東西。
她下意識想要把手心握住的溫熱抱入懷,想要捂著、護著,卻一瞬覺察那東西陡然抽離。
一旁的蘇涿光尚是獨坐冥思時,而見她驀地拽著自己的手探往她衣襟,觸及那詭異柔軟的短短鬚臾,他如受針刺,遽然把手從她懷裡抽出,轉過身背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