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七的審訊結果?”蘇涿光問。
季琛笑了笑,“果然什麼都瞞不過你。太子草草結案,我暗中把洛七換了出來,單獨提到了御史臺刑牢裡審,審到了些有意思的東西。”
蘇涿光瞄了眼不遠處的落楓臺,“直接說。”
季琛知他急著回席,也不再兜圈子,“洛七跟喬姑娘此前身邊的密友方杳杳,有染。”
“所以這是一場姐妹戕害的戲碼?”
蘇涿光面色似覆了層寒霜,他微眯著眼,聲線愈涼,“單憑方杳杳和洛七,布不了這個局。”
畢竟九暮山的皇家林獵守衛森嚴,從此介入還能不留痕跡,其中必有權貴者支撐。
季琛點頭,“沒錯,但那洛七在太子手底下早已被折磨得不成人樣,我還沒審出更多詳情,他一命嗚呼了。”
話畢,他又問蘇涿光:“你打算如何?當下若想抓出背後的大魚,藉助那方家女子順藤摸瓜是最好的選擇。所以…若喬姑娘以身作餌,是最簡單的方式。”
季琛擅長以最優角度解決問題,講求快準狠。
蘇涿光瞥了他一眼,目光尤冷:“這樣,明日我去造訪方侍郎,說你有意他女兒。把你送去做餌,如何?”
“別別別,我瞎說的。”
季琛趕忙打住,他不過就是隨口試探,想瞧瞧如今蘇涿光對喬時憐的心意,這般看來,他們二人感情還真是要好。他暗自慶幸著,那時他撮合喬時憐與蘇涿光的決定無比正確。
蘇涿光望向長天,定然道:“我會派人盯著方家。”
季琛驀地明瞭他的用意。雖是這樣費時又麻煩,但便可繞過喬時憐去查證此事。
蘇涿光續道:“她現在在我身邊,很安全。”
-
中宵露深,燈搖流綺。
宴至各女眷盡展才藝之時,喬時憐在其上見到了許多熟悉面孔,亦包括方杳杳。只不過她沒興趣瞧方杳杳搔首弄姿,便一直同身旁的蘇涿光搭著話,甚至閒來剝著桌上花生,親自喂予蘇涿光。
惹來一眾豔羨目光,暗道著這二人蹀躞情深。
喬時憐以前可做不出這種大庭廣眾之下,與人親暱之事。但一想著若注意力不在蘇涿光處,便要留意到令自己反胃的人,還不如滿心滿眼皆是自己名正言順的夫君來得鬆快。
半晌後,方杳杳獻技畢,皇后似乎對之乖巧模樣極為滿意,幾番打量著方杳杳,又與貼身女官耳語著什麼。
喬時憐隔著重重席位,朝周家所在之處暗暗點了點頭,對周姝以作示意。
她將披風脫下塞至蘇涿光懷裡,起身欲離:“我覺得有點悶…想去透透氣。”
“風來。”蘇涿光喚道。
喬時憐知他想要風來跟著她,連忙拒絕:“不不…不必了!我讓西風跟著我就行,東風北風都在呢…”
隨著她離席身影漸遠,蘇涿光瞄了眼杵在原地的風來,吩咐道:“去跟著。若見著周焉,就把少夫人帶回來。”
他適才瞧見,她確定周家席位處的周焉離開後,她才說要去透氣。且明明快要到周姝展露才藝之時,照常理,她會留下來為之觀賞。
此番溜出宴席的喬時憐藏身進楓林裡,她抱著讓西風早先備好的外衫匆促換上。那是為今夜撫琴而擇的衣裳,亦與周姝將要露面於眾所著的無異。
隨後她又挽著髮髻垂下,將青絲理成與周姝相仿之樣。
落楓臺,輕紗織成的雲霧縹緲,幽幽螢火相綴,恍若林深仙境。其間佈景幾近佔據整個半弧形高臺,綿延接至喬時憐所在的楓林。
喬時憐於暗影裡見著萬眾矚目之處,周姝盈盈行禮,隨後折身徐徐步向琴臺。
她不由得緊張起來,問著身側的西風:“西風,你有把握嗎?”
她需藉助西風的輕功,與周姝配合下,在這昏暗之中神不知鬼不覺地抵達琴臺。
西風拍了拍胸脯:“少夫人放心吧!我輕功在京中可是數一數二的,狗都追不上。”
喬時憐:“?”
這是什麼形容?
東風嘲道:“你要是比狗還慢,早收拾滾出將軍府了。”
喬時憐抬手製止欲要拌嘴的二人:“好了,時辰差不多了。北風你留在這裡把風,儘量不讓任何人靠近,以免被瞧出破綻。”
北風點頭應允,旋即喬時憐只覺身上一輕,西風已把她橫身抱起,頃刻間便越過夜色,逼近琴臺。
半空中,她忽聞西風發出咽聲:“嗚嗚嗚。”
喬時憐奇道:“怎麼了?”
西風感慨道:“少夫人你腰好細,身上好軟,少將軍好幸福嗚嗚。”
喬時憐:“……”
琴臺處,周姝暗自撥動著機關,將雲紗遮掩得更甚,藉著朦朧視野,讓喬時憐得以安穩落至琴旁,她亦趁機藏入盲區,縮身於機關一側。
喬時憐無聲與周姝對視,接著她理了理衣袖,端正坐在了放置的焦尾琴後。
舉眾只能看見煙霧迷濛,撫琴人婉婉而坐的影子,瞧不清面容。
席中,季琛已沐浴一番而歸,他搖扇望向落楓臺上一幕,笑著於蘇涿光身側坐下,“這佈置,瞧著便知不簡單!今夜有耳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