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受伤了?”他注意到了林昭昭衣袖上被弩箭划破的口子。
“小伤,不碍事。”林昭昭顾不上解释,几步冲到桌前,将那张带着她体温的地图“啪”地一声拍在桌上,又将那枚火药芯放在旁边。
“你看这个!”
沈明远的目光落在地图上,起初只是审视,但当他的视线触及那几个被重点标注的位置时,他那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第一次出现了骇然的神色。
他伸出手,指尖微微颤抖地划过其中一个标注点,声音干涩地问道:“这是……鹰愁崖?”
“没错,”林昭昭喘着气,语极快地解释道,“还有这里,断龙石,以及这处最狭窄的‘一线天’水道。这些地方,都是整条黄金航道上最险峻、最脆弱的节点。一旦被炸毁,巨石崩塌,足以彻底堵死航道,至少十年八年都无法疏通!”
沈明远没有说话,他只是转过身,快步从一个上锁的木箱中取出另一份卷宗,正是他从李文忠那里截获的叛将名单。
他将名单在地图旁展开,两相对照。
一瞬间,帐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名单上的每一个名字,李文忠、赵副将、钱参军……他们所负责防守的区域,竟然与地图上标注的爆破点,完美地一一对应!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沈明远喃喃自语,眼中风暴汇聚。
他将韩立的口供、李文忠的名单、以及林昭昭带来的火药和地图,在脑海中迅拼接。
一个完整而恶毒的计划,清晰地浮现了出来。
“萧景明……好一个萧景明!”沈明明一拳狠狠砸在桌上,坚硬的木桌出一声闷响,“他利用水师大比,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赛场上。然后,命这些叛徒在各自的防区,同时引爆来自北疆的烈性火药。届时,比赛的喧嚣将成为最好的掩护,等到所有人反应过来,黄金航道早已化为一片废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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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昭昭的心沉到了谷底:“毁掉航道,大夏南方的漕运和水军调度将彻底瘫痪。到那时,无论是敌国从海上入侵,还是……”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沈明远已经接了下去,他的声音冷得像要结冰:“还是北疆的铁骑趁机南下。届时,我大夏将陷入南北夹击、腹背受敌的绝境!”
“北疆王帐定制”的火药,此刻终于有了最合理的解释。
这不是简单的走私,这是通敌叛国!
萧景明,这位身居高位的权臣,竟是这场滔天阴谋的幕后黑手!
林昭昭看着沈明远眼中燃起的滔天怒火,一字一句地问道:“韩立说,他们只是执行命令。那么,命令何时执行?”
沈明远缓缓抬起头,目光穿透帐篷,望向远处已经开始泛起鱼肚白的天际。
在那里,无数艘参赛的战船已经整装待,彩旗飘扬,只等吉时一到,便要百舸争流。
那热闹的景象,此刻在二人眼中,却如同一场盛大的死亡倒计时。
沈明远的嘴唇抿成一条锋利的直线,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水师大比,开赛之时。”
他顿了顿,补充道:“就是今天,日出之时。”
话音落下,帐外传来第一声悠扬的号角声,那是大比即将开始的信号。
时间,已经不多了。
林昭昭的呼吸骤然一紧,她看向沈明远,那双清亮的眸子里,原先的震惊和惶恐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和锐利如刀的寒芒。
沈明远也正看着她,平日里深沉如海的眼眸,此刻翻涌着惊涛骇浪,却又在最深处凝结成一点极致的冷静和杀意。
无需更多的言语,一个眼神的交汇,已胜过千言万语。
他们都明白,等待和防守已经毫无意义,在敌人按下毁灭的按钮之前,他们必须成为那把率先出鞘的利剑。
夜色正在被晨光驱散,黎明将至。
然而,对于整个水师大营,对于整个大夏王朝而言,最深沉的黑暗,才刚刚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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