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王母僵硬地收回手指,指尖那一丝太阴之气彻底消散。她缓缓低头,看着脚下堆积的、厚厚一层焦黑木屑,如同看着一片巨大的、属于过去的、正在腐烂的华丽锦缎。她华美宫装的裙摆,被这黑色的“雪”所覆盖。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凝固的空白。蟠桃盛会的琼浆玉液、仙娥歌舞、万仙来朝的辉煌…所有的记忆,所有的荣光,都在这一片腐朽的黑雪中,彻底埋葬。瑶池仙境,只剩下一个空荡的、华丽的、正在死去的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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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阴星,广寒宫。
这颗曾洒下清辉、滋养万物的星辰,如今只剩下死寂的冰冷与永恒的荒芜。广寒宫那美轮美奂的玉宇琼楼,早已蒙上厚厚的灰色尘埃,琉璃瓦片黯淡无光,如同蒙尘的珍珠。曾经飘荡着桂花清香的清冷月宫,此刻只有永恒的真空死寂。
月宫深处,那株曾与太阴本源共生、永远砍不倒的月桂树,此刻静静地矗立着。它那如水晶琉璃般剔透的枝干,失去了所有流转的月华光泽,变得浑浊、灰暗、布满细微的裂纹,如同蒙尘的劣质玻璃。曾经馥郁芬芳、如同月光凝结的桂花,凋零殆尽,只在枝头残留着零星几朵干枯黑、如同焦炭的花萼。
树下,一个身影凝固在那里。
是吴刚。
他依旧保持着挥斧的姿势。那柄曾伴随他伐了无数元会的月牙神斧,斧刃上布满了锈蚀的斑点,灵光尽失,沉重地劈砍在月桂树灰暗的树干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毫无生机的白痕。吴刚那原本魁梧健硕、仿佛拥有无穷精力的身躯,此刻如同被抽干了所有水分,皮肤紧贴着骨骼,呈现出一种石雕般的僵硬与灰败。他虬结的肌肉线条依旧清晰,却失去了力量感,如同风化剥蚀的山岩。他那双曾充满执着、甚至偏执光芒的眼睛,此刻空洞地圆睁着,瞳孔涣散,凝固着一种极致的惊愕与茫然。仿佛在斧刃触及树干、感受到那前所未有的、属于“死亡”的脆硬触感,以及那柄神斧中最后一丝与他相连的灵性彻底断绝的瞬间,他的生命连同他的执念,也被一起冻结在了这永恒的姿势里。
广寒宫再无伐木声。只有吴刚石化的身躯,与那株同样失去光泽、遍布裂纹的月桂树,在死寂的太阴星上,构成了一幅名为“永恒终结”的诡异雕塑。嫦娥?那只曾怀抱玉兔的月宫仙子,早已不知所踪,如同从未存在过。这清冷的广寒宫,只剩下一树、一人、一斧的冰冷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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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牛贺洲,灵山脚下。
这里曾是西方教、后为佛教的根源圣地。虽然灵山佛光黯淡,二十四诸天投影模糊,但山脚下这片菩提林,却因与灵山气运相连,尚存一丝微弱的生机。然而,这片生机也如同风中残烛,摇摇欲坠。
菩提林的核心,那株最为古老、最为神圣的菩提圣树,枝叶依旧繁茂,但曾经流转不息、如同智慧金液的菩提宝光,如今已微弱得如同薄暮时分最后一抹夕阳余晖,仅能勉强覆盖住主干区域。它那巨大的、如同伞盖般的树冠,大部分叶片失去了象征觉悟智慧的翠金色泽,变得暗淡、枯黄,甚至卷曲黑。唯有靠近树冠顶端中心的一小簇,大约百十片叶子,还顽强地维持着一点微弱的金绿色,如同黑暗中最后几颗不肯熄灭的星辰。
菩提树庞大的意识,如同浩瀚而平静的海洋,笼罩着这片最后的林地。它清晰地“看”着:
-万寿山人参果树化为灰烬时,那一声属于镇元子、穿透空间传来的悲恸呜咽;
-瑶池仙境蟠桃树崩碎成漫天黑雪时,西王母那凝固的、死寂的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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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阴星上,月桂树灰暗的树干与吴刚石化的躯体构成的永恒静默。
一种深沉的、如同大地般厚重的悲悯,在菩提树古老而博大的意识中弥漫开来。它并非恐惧自身的消亡——作为准提圣人成圣时斩出的本体所化,它早已脱了寻常生灵对生死的执着。它悲悯的是这方天地的沉沦,是那一个个陪伴洪荒走过漫长岁月、曾象征天地造化的伙伴的凋零,更是那芸芸众生在灵气断绝的末世中,如同困兽般挣扎、沉沦、迷失的苦难。
嗡…
菩提树的意识轻轻拂过自己树冠上那些枯黄的叶片。没有不甘的怒吼,没有对佛光护持的怨怼,只有一种坦然接受命运安排的平静,以及一种深沉的责任感——为这绝望的末世,留住最后一点象征性的“希望”绿意,哪怕这绿意早已失去点化智慧、助人顿悟的伟力。
一阵带着洪荒末世尘埃的萧瑟山风吹过菩提林。
沙…沙…沙…
无数枯黄的菩提叶,如同金色的泪滴,从枝头纷纷扬扬地飘落。它们在空中盘旋、翻滚,最终无力地覆盖在林间冰冷的土地上,堆积起一层厚厚的、金色的“落叶冢”。
风,也拂过树冠顶端那仅存的、百十片带着微弱金绿色的叶子。叶片在风中轻轻摇曳,出极其细微的、如同叹息般的“簌簌”声。那点微弱的金绿光芒,在漫天飘落的枯黄中,显得如此孤独,如此脆弱,却又如此执着地亮着,仿佛在向这片即将彻底沉入黑暗的洪荒大地,做着无声的、最后的告别。
灵山深处,大雷音寺中,闭目禅定的如来佛祖,似有所感。他低垂的眼睑微微颤动了一下,一声悠长深沉的佛号,如同穿越了万古的叹息,在寂静的佛殿中无声地回荡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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