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笑话间,忽有一道人影朝着他们所在之处走了过来,唤道:「思嬡。」
熟悉的嗓音响起,凌思思回头看去,见谢媛着一身緋色官服,从容含笑,朝她走近前来。
「谢媛?你这是……」
「緋色官服,乃是四品官员之制,还未来得及恭喜谢夫人,得以一展长才。」季紓到底是浸淫官场许久,见状心下了然,朝她拱手一揖。
「季詹事有礼。」谢媛拱手回礼,转向凌思思,向来沉静端庄的面容上头一次喜形于色,「前些日子,新帝开放女子入仕,延请我入户部,现我已是户部侍郎。待明年开春,增设科举,女子亦能科考入仕,待那时有才之人不分男女贫富,皆有一展长才的机会,想必定是一番盛景。」
她说的那样好。
凌思思和季紓听着她的话,脑海中依稀可以预见,在未来的某个日光灿烂的早晨,归元殿前阶上鱼贯而入的朝臣官员们,不再只是男子的专属,女子亦可抬头挺胸,走上前去,佔有自己的一方天地。
有风拂过乌黑的发,墨发飞扬,遮挡视线,令得眼前的一切似乎都模糊得不真切起来。
从前的理想,如今一步一步实现,所有的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迈进,竟有些让人感到如在梦中一般不真实。
凌思思彷彿也看到了未来祥和美好的景象,叹道:「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的。」
一定会有那么一天,壮志得酬,盛世清平,人人皆有其所,这才是真正的he,属于每个人的happyendg。
她牵过身旁季紓的手,与谢媛相视一笑。
或许,故事的开始,谁也没有想到曾经的大盛双姝,竟能走至今日。
另一边,人群最前的高台上,随着一阵千呼万拥,该是拍卖会已至尾声,陆知行的声音接着响起,穿过重重人群,传了过来:「辛苦诸位一整年的支持,正值新朝伊始,衡阳商会也有礼相备,请看那边--」
陆知行高高举起了手,眾人随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商会上空千灯起飞,一时灯火如织,灿灿光影如不夜坠玉,点亮沉沉夜幕。
其中最大的一盏,如凤鸣百鸟,格外华贵,吸引眾人的目光。巨大的天灯上垂下九条丝带,下方缚有一个竹篓,随着天灯冉冉升起,竹篓倒洩,有什么自天上倾撒而下。
眾人仰目观之,惊呼一片。
「这是……叶子?」
「不对,是黄金做的叶子!」
「是黄金!黄金啊!」
陆知行扬声道:「这就是衡阳商会准备给诸位的惊喜!衡阳商会定制的新品兑换券,凡执此券者,得以于下次商会推出新品时,免费兑换。限量一百份,只在今时今日,无偿赠送,待花开之时,衡阳商会扫花以待--」
金製的梧桐叶不断自空中洒落,犹如冬雪,纷纷扬扬飘洒而至,彻底唤醒了人们眼中的疯狂。
风送灯移,商会眾人蜂拥而至,纷纷跳跃争抢,追灯而去,一时之间,场面陷入一片混乱的嘈杂中。
「拿着我九川商会的钱,如此挥霍,衡阳君倒是大手笔。」一旁,已经登帝的靳尚不知何时来到,抱壁倚在墙上,看着因台上陆知行一句话而陷入疯狂的百姓,不禁挑眉。
今夜衡阳商会的年末拍卖会,自然也向宫中初登大宝的新帝发了请帖,只是没想到靳尚于百忙之中,真会抽空前来。
季紓闻言,拂了拂袖子,淡声道:「陛下慎言。衡阳商会预出的新品乃是与九川商会联名合作,既为合作,当是利益平分,讲求的不过公平二字;何况,九川商会虽提供前期资金作为成本,然日后收益却由双方平均分配,衡阳君适才所为,不过是取了自己应得的那份,并不存在佔据九川商会利益之说。」
他不过略提几句,季紓便如此公然针对于他,想来是因从前凌思思的关係,仍存忌惮。
他虽不欲言明,可同为男人,靳尚自然清楚他此举背后的用心。
「噢?」他挑了挑眉,上下打量着季紓,随即转向一旁的凌思思,刻意道:「那凌小姐可要当心了。这斤斤计较的男人啊……非是良配。」
话是看着凌思思说,可话里明明就是在暗讽季紓錙銖必较。
季紓尚未回应,身旁的凌思思已是眼珠一转,上前抢道:「懂得计较,也总比你这个掛名会长,连要钱都还得旁人同意才能动,来的好吧?」
“掛名会长”四个字彷彿刺中了他的隐痛,靳尚顿时站直身子,义正严词的反驳:「都说了,不是掛名会长,我确实是如假包换的会长!」
他极力想为自己辩驳,可凌思思不听他解释,季紓还好奇地问:「为何是掛名会长?」
「我猜到他是九川商会会长的时候,向他摊了牌,想让他暗中为我们的计画提供金援,结果他次次推託,一问之下才知道,九川商会的幕后主人另有其人,他是在靳尚被赶出帝京时主动前来交涉的,让他在桑州有权暗地经营。表面上靳尚是九川商会的会长,虽算得上是目前的掌权人,但真正的幕后推手是谁、在哪里,都不知道,凡是重大决策都需透过上报呈稟,得到同意之后才能进行。」
「所以,九川商会的幕后掌权者另有其人?」季紓问道。
「没错啊。所以,他就是嫉妒!」凌思思瞇着眼,对他吐了吐舌。
靳尚被她舌灿莲花的本事唬得无语,简直气笑了,指着她半天没说出话来。
一旁的端午瞧着几人一来一往的拌嘴,再看其馀争相抢夺梧桐金叶的人群,倒是看出了点不一样的东西来,「不过,你们说这衡阳君花了这么多心思,是为了什么呢?」
特别找人定製了梧桐金叶,作为下期新品的定制券,还如此大手笔的赠送,真的只是为了推销,製造噱头?
维桑自然不屑回答他的问题,这种时候还是得看号称全东宫消息最灵通的碧草。
只见她轻哼了哼,恨铁不成钢地看向他们二人,「还能是为了什么,自然是为了铺陈气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