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序南从锁骨处往下开始擦,擦到胸口时,忽然听得一声似有若无的轻叹。
接着,他拿着毛巾的手突然被抓住。
林序南一顿,擡头茫然地看过去。
他以为江崇礼醒了,但停了片刻,却发现对方依旧闭着眼,只是睫毛动得厉害,像是正在做一个纷乱繁杂的梦。
林序南用另一只尚且自由的手胡乱擦了擦他的腰腹,重新把被子盖上。
门外隐约有争吵声,他想抽手去听一听,但江崇礼手指箍得很紧,怎麽也不放开。
林序南拍拍他的手背,哄着:“我不走,我就去门口听听。”
很明显江崇礼压根听不到他在说什麽。
“你到底是没醒还是装睡?”林序南又凑近了,俯下身,把手掌覆在他的额头,“江崇礼?醒了就睁眼。”
依旧没有回应。
林序南收回手,嘀咕着:“江崇礼,你到底什麽意思?”
心里装着别人,又像很喜欢他。
越想越生气,林序南把江崇礼的手指强行掰开,朝门边走去。
他听见小王小声说:“老爷当初交代了少多管闲事,少爷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真出事他不会保你。”
阿姨的声音带了点哭腔:“真烧坏了怎麽办?他也就只是个孩子呀。”
“哐——”
惊天动地的一声,把两人的对话打断。
林序南感觉自己的右腿有点发麻,後退一步,往地上跺了跺,然後擡腿对着门板又是一脚。
“哐——”
这回真麻了。
林序南扶了下墙。
“小王你等着,”林序南咬着牙,“这事儿过去我第一个让江崇礼开了你。”
小王连呼无辜:“你明白什麽!他们有钱人家里的水很深的!”
林序南怒道:“我管你什麽深不深,江崇礼发烧了就得看病吃药打吊针,少跟我说有的没的。”
“小王你就把锁砸了吧!”阿姨忍不住道,“如果老爷说什麽,我跟你一起走人。”
小王急得搓脑壳:“别什麽都让我来啊,我怎麽成那个大恶人了?哎呀我真的服了,等着我下去拿扳手。”
林序南趴在门板上:“你最好真的去拿!”
他又回到床边查看江崇礼的情况。
目光扫过床边的相框,又发现床头柜下还有几个抽屉。
他闲来无事,随手拉开第一层,发现里面放着江崇礼生日时林序南给他买的发箍。
下面垫着游乐园的游玩手册,还有林序南写的那本日程计划。
林序南把发箍拿起来,意外发现了之前扔掉的五色手绳丶几颗大白鹅水果糖,还有他们在图书馆你来我往传了小半页闲话的便利贴。
零零碎碎的小东西,都和林序南有关。
心软得稀巴烂。
他一个一个拿出来看,最後在最下面发现了一张照片——那是四年前的一场国家级奥数竞赛获奖选手的大合照。
江崇礼站在照片的正中间,一眼就能看到。
林序南的心脏猛地抽动了一下。
他记得这个年份。
像是为了证明什麽,他立刻把照片拿出来,手指仔细划过合照里的每一张脸,在那麽多穿着相同服装的参赛选手里找到了站在最边角的自己。
四年前的林序南还很青涩,额前的碎发微微遮眼。
他一手捧着优秀奖的奖杯,另一只手和张子尧勾肩搭背,笑得见牙不见眼。
林序南盯着自己看了很久。
“卡哒哒哒——”
身後传来一阵铰链摩擦的声响。
林序南飞快把抽屉合上,擡手揉了下湿润的眼眶。
“砰”的一声,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