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萧芫并未搭话,那目光里,有太多萧若看不懂的东西。
&esp;&esp;“萧若,你至多,还有一刻钟。”
&esp;&esp;萧若视线凝在她面上,一点一点地敛容、冷静。
&esp;&esp;那隐隐的疯狂却更加明显,仿佛随时会喷薄而出。
&esp;&esp;“果然啊,只有这样真正重要的消息,才会让你这般在意,才能让你萧芫,正眼看我。”
&esp;&esp;“这么多年了,萧芫,你根本不知道,我过的,究竟是怎样的日子。”
&esp;&esp;“因为你高贵、聪慧,有太后和圣上相护,我受尽阿母百般逼迫。
&esp;&esp;你不知道,因为做不好,因为不如你、甚至因为不像你而被阿母责骂责打的时候,我究竟有多么恨你。”
&esp;&esp;萧芫静静望着,言语淡然,“那你可恨错人了。”
&esp;&esp;“我都恨!”萧若喘着气,字字叩心,“我恨你,恨平婉,恨萧正清,甚至,恨被逼着去讨好的李晁。”
&esp;&esp;“人人都道他是圣上,是几百年难遇的圣明君主,连你也爱她,但我偏不!我喜欢的男子,该是温润如玉,体贴入微,而不是像他那样,只知苛责。”
&esp;&esp;“萧芫,你该是最清楚的,不是吗!”
&esp;&esp;说着,声音愈发哽咽,“可我连我自己都做不了,自知事起,我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必须模仿你,不能有丝毫差错。我从来不敢说我喜欢穿怎样的衣裳,想用怎样的吃食,我没有一日,是在做我自己!”
&esp;&esp;她弯起唇角,笑得像哭,“但我今日是了,我今日就是我自己。我自己想法子弄到的消息,我自己决定要告诉你,旁人都不知。连今日穿戴的衣裳首饰,都是我最喜欢的。
&esp;&esp;我就是我,我是萧若,不是只知模仿你萧芫的低劣次品!”
&esp;&esp;萧若忽然张开手臂,旋身转了个圈,越笑越开心。
&esp;&esp;开心到有些夸张、可怖,“阿姊,你看,是不是很美啊。”
&esp;&esp;萧芫能耐着性子听到此处已是不易,此时手腕轻转,自袖中握住一物,缓缓抬起。
&esp;&esp;“萧若,我再问一遍。
&esp;&esp;究竟是谁,对太后和岳将军,有何阴谋。”
&esp;&esp;“哈哈哈哈……阿姊,你也会着急啊。让你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到了现在,还不是急了。”
&esp;&esp;“别拿袖弩对着我,我会说的。”
&esp;&esp;“要对太后和岳将军动手的人,正是呃……”
&esp;&esp;随着一道破空声,萧若面上神情猝然定格,血箭自口中喷出,血雾弥漫,染红天地。
&esp;&esp;也染红了萧芫半张面孔,一只眼眸。
&esp;&esp;萧芫倏然抬头。
&esp;&esp;灿阳照耀之下,半面倾城,半面修罗。
&esp;&esp;不弃
&esp;&esp;隐藏的暗卫齐齐落地,其中两个脚尖轻点,往箭矢射来的方向迅速弹出,剩下的围在萧芫周围。
&esp;&esp;萧芫顾不得其它,蹲在萧若身边,紧握着她的手臂,急声:“是什么?”
&esp;&esp;萧若大睁的眼眸已经涣散,鲜血混着气沫从喉咙里涌出,模模糊糊吐出三个字,“尚,药,局……”
&esp;&esp;“尚药局?”
&esp;&esp;答案出乎意料,萧芫还要再问,可萧若头已经无力歪向一旁,身上的血在石砖之上越累越多,晕到了萧芫脚下。
&esp;&esp;啪!啪!啪……
&esp;&esp;响亮的抚掌声突兀传来,萧芫警惕回头。
&esp;&esp;那人一身素衣布衫,虽作男子打扮,身形面容却十分熟悉。
&esp;&esp;褪去锦绣华服,抹去浓妆艳抹,她看上去,也不过是个被岁月侵蚀、年近半百的普通老妇。
&esp;&esp;萧芫捏紧指尖,咬牙道出她的名字:“李岑熙。”
&esp;&esp;端阳大长公主,李岑熙。
&esp;&esp;竟然是她。
&esp;&esp;也果真是她。
&esp;&esp;她竟能躲过层层监视逃出来,还跟在萧若身后将计就计。
&esp;&esp;李岑熙眸中闪过恨意,面上却是一惯柔和的笑:“萧芫,从前怪我小瞧了你,才容得你一次又一次地坏我好事。”
&esp;&esp;高高抬起手,“你要记住,走到今日,都是你们逼我的,我本不必如此,你今日,本也不必死在这里!”
&esp;&esp;随着手猛然挥下,四周蝗蚁般冒出黑压压的人影,动作迅疾,如急雷闪电,眨眼便到了眼前。
&esp;&esp;丹屏挡在萧芫身前,“娘子,这些人不是普通的暗卫杀手,奴婢挡着,您先走。”
&esp;&esp;萧芫摇头,手臂抬起,袖中弩箭不断射出。
&esp;&esp;“要走一起走,你现在挡在这里,之后若有危险,又当如何?”
&esp;&esp;一众暗卫围着且战且退,连萧芫也看得出来,这些人的身手和她带出来的暗卫极为相似,却更高一筹,因而地上的斑斑血迹,大多是她这边的暗卫留下的。
&esp;&esp;如此,并非长久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