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许久许久,康熙皇帝轻声叹息:“你倒是个有情有义的直臣。起来吧。”
&esp;&esp;暮雪终于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赌对了。纵使下了废太子诏书,康熙皇帝对于胤礽还是处在一个纠结的态度。自己刚才那一番话正中他下怀。
&esp;&esp;“请汗阿玛用些粥吧。”
&esp;&esp;“嗯。”
&esp;&esp;暮雪见他点头,揭开盖子,小心将碗匙摆放妥当。
&esp;&esp;羊肉粥的稠度刚刚好,不至于太浓也不至于太清,羊肉切得极细,热气氤氲间飘着淡淡的胡椒香。
&esp;&esp;康熙皇帝吃了半碗羊肉粥,放下了。
&esp;&esp;“明日你伴驾一道回京。”
&esp;&esp;“儿臣遵旨。”
&esp;&esp;“扶朕出去走走。”
&esp;&esp;暮雪扶着康熙皇帝出了御帐,在幕城之间的空地上缓缓散步,太监们提着羊角灯照亮着路。
&esp;&esp;草地已经完全失去了绿意,枯黄一片。
&esp;&esp;康熙皇帝难得的与暮雪絮叨起了一些往事:“胤礽一点点大的时候,朕就带他骑马射箭,这孩子很有力气,搭弓搭得很好。就是骑马不慎滚了下来也不怕。”
&esp;&esp;“他的脸型其实挺像仁孝皇后的。性子呢,小时候跟皇后所生长子承祜一样聪慧,他四岁那一年,朕提心吊胆,因为承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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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就是四岁去的,幸好他顺利长大了。”
&esp;&esp;“赫舍里……朕都不知道百年之后如何跟她交代,她临终前拉着朕的手,只说了一句话,‘求万岁爷照顾好我们的孩子’。朕应该有好好做好吧?保成是唯一一个朕亲手带大的,可是为何成了如今这样。”
&esp;&esp;暮雪偶尔附和两声,更多时候是听他倾诉。康熙皇帝显然也不需要她来安慰,他多大、她多大?绝对不需要暮雪来教教他如何放宽心,只是想找一个安全的方式倾泻情绪。因此暮雪因很好地扮演了一个倾听者的角色。
&esp;&esp;她很好地捧了场,觉得此刻絮絮叨叨的康熙皇帝,倒很像一个被儿子伤透了心的老父亲。
&esp;&esp;说了一大串话,康熙皇帝驻足,感叹道:“难怪民间说女儿贴心呢,和你说说话,朕心里舒服多了。”
&esp;&esp;“那女儿可就太高兴了。”暮雪道,“您不知道,我心里怕着呢,生怕您太伤心了。汗阿玛于我而言是山,是太阳,不能有一点闪失的。”
&esp;&esp;康熙皇帝哑然失笑:“你啊,在草原上久了,是受敦多布多尔济影响么,说话也是这个腔调。”
&esp;&esp;“儿臣还会其他的腔调呢,学给您听。”
&esp;&esp;“哦,什么腔调。”康熙皇帝饶有兴趣地问。
&esp;&esp;暮雪笑道:“归化城偶尔会有回部的商人来,有一次两个回部的商人吵架,甚至动手打起来了,掐住喉咙。”
&esp;&esp;她学着商人的样子掐住喉咙,绘声绘色学道:“哎,朋友,打架归打架,空气给一下嘛。”
&esp;&esp;“噗——”康熙听着她的怪模怪样腔调,笑出了声:“只怕又是你这丫头杜撰来哄朕。”
&esp;&esp;“能哄得汗阿玛有一点笑颜,女儿甘愿认罚。”
&esp;&esp;“行了,谁要罚你。”康熙皇帝笑着摇摇头。
&esp;&esp;韬光养晦多事之秋,各种烦心事全涌上……
&esp;&esp;多事之秋,各种烦心事全涌上来,康熙皇帝这阵子总是烦闷。
&esp;&esp;四公主陪着说说话,倒让他难得轻松了须臾。
&esp;&esp;这孩子也是有孝心的,很懂事,也没让他操过什么心。
&esp;&esp;康熙皇帝看向暮雪,道:“这些天也难为你跑前跑后跟着,运来那么多牲畜、冬衣,又调配人手来,纵使在这荒郊野外,一切供应皆如常。”
&esp;&esp;“这是女儿该做的,”暮雪道,“我只怕做的不够好,使汗阿玛过得不舒坦。”
&esp;&esp;“开销不小吧?”
&esp;&esp;“这有什么,不过花些钱而已。托汗阿玛的福,如今我经济上还算宽裕。”
&esp;&esp;康熙皇帝道:“你于商贾之道有些天分,不过我看你平常吃穿用度并不奢侈,这很好,听说你乐善好捐,还给乡间和草原捐学堂。”
&esp;&esp;“行善积德,也是向您学的。况且女儿也有私心,既然生活在此地,使民安居乐业、得到教化,那么我长久住着也安心。当时战乱后,您不还免了山西的赋税吗?”暮雪笑吟吟道。
&esp;&esp;康熙皇帝微微颔首:“你倒比有些人还要明白与民生息的道理,日后也当如此。”
&esp;&esp;他沉吟了一下,觉着四公主值得一个嘉赏,以示他这个君父有过必罚、有功必赏,便道:“你尽心侍奉朕,朕这个做阿玛的也不会让你吃亏。据闻蒙地有湖盐,从前都是草原上自己制盐自己销售,不许进长城内。这样,朕给你开一个口子,可从杀虎口贩蒙盐至山西境,年输以一万石为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