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先生,我们根据定位只找到了这部手机,周围都找遍了也没有……”
搜救队长递上手里的物品。
是沈棠的手机,素蓝色的外壳上沾了不少黄泥,但因为泡过水,已经开不了机了。
闻鹤之心中一沉,冷声问:“没有什么?”
搜救队长挫败地低下头,“没有找到太太,抱歉。”
武警队长脸色也明显凝重起来,“我也是刚从村民口里得知,地震生不久闻太太就参与了当地妇联组织志愿队伍,一起去了祁县救援。”
整个搜救队里气氛明显低沉,闻鹤之懒得听他们推卸责任,单手抽出地图展开,重新制定救援方案。
武警队长皱了皱眉头,“实不相瞒,十一点的时候祁县又生了一次5。7级地震,刚刚又下大暴雨,山体滑坡把进县唯一的路堵死了,一时半会儿进不去。”
新的救援方案还未开展,就重新陷入死局。
闻鹤之认真思索了几秒后,屈指点了
点地图边缘的一条小河。
“走水路。”
祁县地势低平,但有一条大河直通城中央,大河在下游分支出许多细小湾流,分布周围好几小座城,葛县就是其中之一。
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方向,瞬间有不少人开始赞同。
就在武警队长准备召集士兵传达命令的时候,人群里突然有人小声说了一句,“都过去这么久了,这人还能找到吗?”
闻鹤之微微拧眉,金丝镜片后冰冷锐利的目光朝声源处扫去,现场立马鸦雀无声。
似乎这会儿大家才意识到,眼前这位港岛来的集团话事人,并不像他们平日里接触的乡亲同事们那般随所欲言,好相与。
没人敢再不配合,很快便制定好了新的救援方案。
不过走水路虽然更为便捷,度也更快,但毕竟地震随时有可能会再生,河谷开裂、泥石流爆、天黑雾重,一切都是未知数。
周越出于为集团核心利益考虑,低声劝闻鹤之,“闻总,保险起见您先在这休息会儿吧,我们会尽力把夫人带回来的。”
闻鹤之不说话,只平静地把救生绳索在腰间系好,然后开始穿救生衣和防滑手套。
闻鹤之从小被精英教育和国际化课程体系喂养,17岁出国不到五年时间在斯坦福gsB从本科到读完博士,炒股注资aI科技公司的同时,也酷爱摩托车与极限运动,经常混迹在无人区或野外,也有一定的救援经验。
武警队长知晓他的身份,见势也帮忙劝,“这一带地形复杂,水势湍急。救人是我们的任务,你需要做的就是保证自己的安危,没必要跟着冒这个险。”
闻鹤之戴上手套,沉静道:“现在被困住生死未卜的是我的妻子,我不能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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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墟地底黑暗且氧气稀薄,建筑物坍塌后断裂的钢筋从混泥土中刺出,仅剩半寸就能刺穿人的颅骨。
地动山摇的剧烈地址过后,世界变得死一般地寂静,沈棠和Linda带着庄羡三人,不动不闹地蹲在狭小的墙角,用随身携带的急救包护住头部,耐心等待救援。
不知过了多久,地底没有信号,手机的最后一格电也被耗尽。
庄羡初出社会就经历这样的生死关头,强撑着的最后一丝理智终于崩溃,双腿一软“砰”地一声倒在地上。
“羡羡,你怎么了?”Linda丢下急救包,爬过去抱住她。
然而庄羡双唇白,浑身冷汗,没有任何回应。
Linda着急地连声音都带了点哭腔,“羡羡,你别吓我啊!”
地面上不知何时开始下雨,“噼里啪啦”的水声敲击在塌陷的钢板上,然后向地下蜿蜒。
狭小的空间里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搅动起尘土,水泥颗粒钻进呼吸道,掀起一阵干涩的血腥味。
沈棠离他们的距离很近但中间有水泥块阻挡一时半会儿过不去,借着表盘上的微光看清庄羡脸色后,她忍下喉间的血沫,冷静道。
“可能是低血糖,Linda你先掐她人中。”
这话如一记警钟,Linda也终于缓过神来,立马照做。
很快掐人中时的刺痛感让庄羡清醒了过来,巨大的惊吓过后Linda又哭又笑,开始谴责自己,“都怪我,没有提前做好规划就带你们来这个鬼地方,害的大家都被困在这里……”
三人最初从港岛到南市只是为了能够更好地推进寻亲节目,在地震后凭借着新闻记者的本能,三人第一时间拍板决定参与当地妇联组织的救援活动。
当时也设想过会生各种各样的意外,所以身上携带的物品都尽可能的周全。
现在见Linda都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庄羡努力扯起唇角,“我们是一个team,救援活动也是我自己要来的,不怪你Linda老师。”
“就是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眼前一黑就倒下来了。”
沈棠从急救包里翻出一瓶能量饮料,拧开,“你应该是没吃晚饭低血糖犯了,先喝这个看看会不会舒服点。”
Linda接过饮料喂给庄羡喝,沈棠则是在这个时候小幅度地移动身体,慢吞吞地移走三人身边的碎石,尽可能让活动范围扩大。
地面依旧很安静,只听得到淅淅沥沥的雨水敲击钢板声音,流淌下来的积水汇聚成浅浅一潭。
她们已经被困在这里将近五个小时了。
十一月的天夜里温度早降成零下,地底湿气不要命似的往骨缝里渗,她们三个抱团聚在一起,尽可能地保持住体表温度,等待救援。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雨点开始变大,地面漏下来的雨落在她们头、脸颊、淋湿她们的身体。
Linda牙齿打颤,忍不住小声问:“棠棠,你说我们真的能活着回去吗?”
地震本来就引起道路坍塌,更别提下暴雨可能会引起山体滑坡,增大救援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