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不知过去了多久,终于听到念诵止,悟尘再次睁开双眼,此时,高台上已经只剩下一只白森森的头骨,再看不出杜月昇的模样。
&esp;&esp;僧人道:“你第一次见,不习惯。但在茀夜,只有高僧可以留下自己的骨头当作法器。”
&esp;&esp;悟尘无法平静,只能又闭上眼,胃里翻江倒海。
&esp;&esp;僧人的样子很平静,仿佛稀松平常,又说:“这是至高无上的荣耀,对法师的虔诚。”
&esp;&esp;
&esp;&esp;这边厢,舒慈倒是睡得安稳,第二日辰时正中,才被一阵细碎的声音吵醒。
&esp;&esp;她实在太累了,先是目睹了杜月昇那诡异的凶案现场,又被人打昏过去,还被金吾卫、神策军连番审问。她牢记李元信的嘱托,要在神策军手下坚持下来,不休息好是绝对不行的。
&esp;&esp;于是,一倒在木板床上,她便坠入了冗长的梦里。
&esp;&esp;黑白的梦境中,那匹黑狼又将她引到了那条暗巷中。她已经有了预期,知道里面将是无比骇人诡异的一幕,停下了脚步。
&esp;&esp;黑狼跑进了巷子里,不见她跟上来,转过头来。
&esp;&esp;她听见自己呼吸一滞,周遭的世界是黑白扭曲的,那双猩红的眼睛变成了一道黑光。
&esp;&esp;但她必须进去——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一定是因为清醒的时候,她受到了太大的惊吓,回想不起案件的细节,才会再次在梦里重游当时的景象,好在意识的海洋里找到破碎的线索——那个凶手长什么样子?是谁从后面袭击了她?哪怕能回想起一点点细节都好啊。
&esp;&esp;于是,梦中的自己拖起脚步迈了进去。
&esp;&esp;暗巷尽头,躺着一具无头的尸体。
&esp;&esp;舒慈倒吸一口凉气,强迫自己抬起目光,只见尸体的头提在黑衣人左手,那人连脸都裹着黑布,露出一双漆黑不见眼白的眼睛——那双眼眼窝很深,右手拿着一把弯刀。
&esp;&esp;弯刀的样子说不出的奇怪,像是直接从那人手中长出来的,与他的手臂浑然一体。
&esp;&esp;那不是唐刀,舒慈反应过来,还想仔细看清楚,突然感觉胸口一震,似乎有什么东西压在身上,喘不过气来。
&esp;&esp;此时,外面微亮的天光已透过气窗照了进来。
&esp;&esp;她嘟囔了一声,不耐烦地翻了翻身。
&esp;&esp;只听一阵“咕咕咕”的鸟叫声,舒慈猛地睁眼,一只碧蓝色的小鸟停在她身上。
&esp;&esp;是三宝从气窗飞了进来。
&esp;&esp;三宝:“咕咕咕咕?”
&esp;&esp;小鸟歪着脑袋,意思是,你这都能睡着?
&esp;&esp;舒慈不慌不忙地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坐起身来,环顾四周。
&esp;&esp;这房间确实可谓是“狱徒四壁”。
&esp;&esp;她被关在神策军衙内一排平房里,比起大理寺狱,此处更像是平常临时关押官员的地方。
&esp;&esp;房间逼仄,只有一张木板矮床,光秃秃的墙壁上开着一只窄小的气窗。
&esp;&esp;她适应得很快,连挑三拣四的力气都没有,甚至有一些侥幸——至少,证明现在神策军并没有确切的证据治她的罪,没有将她投入关死刑犯的天牢。
&esp;&esp;三宝又要说话,舒慈举起食指,做了个“嘘”的动作,走到门边张望一番,确认看守的神策军没在房间门口,而是守在走廊尽头,才开口用只有一人一妖能听见的音量问道:“怎么了?”
&esp;&esp;三宝急得在床板上跳了几下:“你还问怎么了?我们都要急死了!”
&esp;&esp;说着,它伸出两条腿,上面左右各绑了一封信件。
&esp;&esp;舒慈伸手取了下来,其中一封字迹细小,一张纸写得满满当当。舒慈一眼便认出这是李元信所书。
&esp;&esp;信中大致内容是说,按《唐律》本案理应三十日内办结,但涉及鸿胪寺和大理寺,情况特殊,经杜大人和嘉阳公主争取,圣人要求神策军七日内办结,若七日内没有结果,再交由大理寺办理。
&esp;&esp;哎,这事闹的。舒慈撇了撇嘴,稍稍松了口气,料想神策军七日之内必不可能破案。
&esp;&esp;李元信又啰嗦道:七日之内,万万不可与神策军有任何冲突,免得授人以柄,拖延羁押时间。绝不能让陷害大理寺之人得逞。
&esp;&esp;反过来还有一行:每日请三宝与大理寺联系,随时通报情况,若神策军有虐待之举,立刻报告!
&esp;&esp;另有一句强调:切忌,切忌,切忌冲动!
&esp;&esp;舒慈一边看,一边胡乱点头,感觉李元信本人似乎从密密麻麻的小字里跳出来,在她耳边唠叨,与三宝嘀咕道:“你跟李元信说,行行行,我知道了。”
&esp;&esp;另一封信简洁,只短短两行,字迹舒慈没认出来,潇洒灵动,颇有几分怀素的意思,倒是字如其人。
&esp;&esp;“青鸾不渡月,相思寄梦中。莫愁无归路,云散破晓光。”
&esp;&esp;这自然是杜月恒的手笔。
&esp;&esp;三宝又跳脚道:“我飞了半天,他就写这么两句??”
&esp;&esp;“‘相思寄梦中’,”舒慈苦笑了一下,“杜月恒这人真是古怪,他怎么知道我方才还梦见了这案子?”
&esp;&esp;“……我是鸟化的妖怪,读书少。这句话是这么理解的吗?”三宝无语。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