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似墨画,双眼若秋水,绿色圆领长袍,腰缠一条紫青的丝縧,外罩一袭黛色披风,俨然一位翩翩佳公子。
她看在眼中,不觉心下一动。
满腹的话,在此刻竟是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不止是她,裴钰亦如是。
瞧着眼前娇艳女子,便心如水般潺潺而流,更似烈日之下的冰河,化的一塌糊涂。
慕瑛将裴钰送上门前廊下,见二人扭捏姿态,有心消解尴尬,便向着慕婉打趣道:"我之前不是听你叫过子谦,怎的又改了口,可是子谦欺负你了?"
慕婉听了这话,不觉娇面一红,没有说话,却不免拿眼睛朝裴钰多看了几眼。
裴钰也是脸红一片,微微垂头。
见二人这般纯情,慕瑛也不再打扰,笑眯眯地道:“你不说,兄长也不帮你讨公道了。”说罢,看似潇洒的转身,孤身撑着伞向着扶风院而去。
廊下只剩下二人。外头的雨淅淅沥沥仍在不住地下,打得院中叶子作响。
二人静默些许,慢慢开始言谈。
慕婉看向雨幕,轻轻问道:“安平公主远嫁禹疆,子谦可知道?”
因着无旁人了,她便又唤了他的字。
裴钰虽从不曾唤过她的闺名,但心中早已与她想法无异。
任她去叫,心中却是喜悦。
关于安平公主,他所了解不多,不知她为何说起这件事,此事乃是圣上亲赐,人尽皆知。稍一留心,见她神色有异,他思忖一下,才轻“嗯”了一声。
良久,慕婉叹息一声,方才一阵欢笑已仿佛是隔世一般。
“禹疆王子说他对公主一见倾心。可那日是我假扮公主,才与其发生冲突。所以,都是我的错,害的公主远嫁禹疆。”
闻言,裴钰心下一跳。
什麽叫‘她假扮公主’?
他吃惊地看了慕婉一眼,慕婉心知自己说错了话,随即垂下了眼睑,但裴钰却是一副寻根问源的神色。她最怕裴钰这样的眼神,二则又有些心虚,当下便将当日之事坦白了出来。
说到最後,声音越来越小,还接了一句:“你不要气我,我已是知错了的。”
裴钰无奈,默然良久,掩去眼中无限惆怅,见她这般,又不忍苛责。
甚至为了宽解她,安慰道:“平日里见你分析头头是道,连朝堂之事也能看透。可今日怎麽就糊涂了?”
“此言何意?”
“因大周日益壮大,禹疆又在二国之间,作为玄朝附属臣服,玄朝对其多有容忍,禹疆之人此行明显是抱着目的而来。即使那日不是你假扮公主与其相遇,待禹疆之人入宫,也是要求娶公主的。”
竟是这样吗?
慕婉若有所思,目光不自觉地飘向旁处。
她不在朝堂,并不知晓这些事,偶有分析,也是为着兄长与其言谈不讳,即使在裴钰面前也是收敛着的。
恰在此时,门廊处来了小厮,见二人坐在廊下的横凳上,又离得近了些,便识趣的离着远远的行礼:“姑娘,老爷请裴大人前去。”
慕婉起了身,拉开了些许距离,裴钰亦如是。
她有些奇怪,身边无旁人之时,二人还算随意些,一旦旁人在,竟都有些不自在起来。
裴钰面上已带了绯色,想看又不敢看,只一昧低了头:“那我……先去了。”
“好。”慕婉抿唇一笑。
裴钰刚下了台阶,那小厮便撑了伞上前,为他撑着。他刚走了两步,似牵引般又回了头,少女仍立在廊下目送,笑脸吟吟,甚是惹人心暖。
他回以温笑,回了头,走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