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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婉与兄长笑谈了一番,大多都是一些旧事,後来又谈到了不日即将赴京之事。
兄长有才,在京都施展,本是好事,只是福祸相依,还需的谨慎才是。
聊了一会,慕婉向着来时路回走。至桥边时,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沈大人?你怎会在此?”
沈慎身着常服,正站在一棵柳树下,听到动静惊了一下,回头看到她也是一愣,而後回答:
“我受太子殿下的安排击败禹疆,特送公主回宫。”
慕婉忽然懂了。
怪不得此行太子浩浩荡荡举兵禹疆,原来都是幌子,实际在她父亲深入禹疆分解各部势力之时,沈慎带领的兵已经深入禹疆内部王城,禹疆即使发现被骗,回援亦是来不及,将王城拿下的同时又救出了安平公主。
战术可谓极佳。
沈慎见她沉默,便知晓其在心中思虑此事。
“因禺强一事,大周蠢蠢欲动,不日我便要啓程前往边境了。”
这个消息,不用多说,便知是沈棠传回的。
慕婉一阵心酸,看着他,小心嘱咐:“一路小心。”
沈慎笑了:“无碍,父亲在疆,棠儿在周,我们也算团聚了。”
看着苦中作乐的青年,她不知如何回答,只得又沉默了下来。
沈慎小心翼翼开了口:“当年之事,你……可曾怪我?”
慕婉擡头看他。
“怎麽会。沈大人不畏强权,秉从严律,刚正不阿,乃是一位好官。沈大人所作所为,我能理解。”
心口隐隐作痛,事至如今,已无任何後路,她已看不清自己未来的路,亦不愿再连累他,即使在沈棠那里得知了当年真相,此时也只能作不知。
她神色佯装笃定地道:“倘若那日沈大人真是为了我舍弃沈氏满门,反而不值得我钦佩。即使那时换作是我,也会做出和沈大人一样的选择。”
言罢,再无相聊下去的必要了。
为了打破这个僵面。
沈慎话风一转,又道:“再过两月便是臣的生日了,不知可否向太子妃讨一份礼?”
“何物?”
“太子妃酿的桃花酒。”
“好。”
二人相视一笑。
慕婉向着他行了最後一礼,以她的身份大可不必,但她知道只有这样做才会让自己好受一些。
她转身离开,虽有郁结,但并未落泪。
而沈慎望着远去的身影,心中一片荒凉。
此时此刻,他好似终于知晓了太子殿下为何执意要她,甚至不择手段地不惜一切代价。
目光远去,他喃喃自语:“可惜,你错失了那唯一可以拥有她的机会,不是麽?”
他的思绪随之回到了那时——
漫天飞雪,遍地坚冰。
他拖着孱弱的身躯从沈府一路走到了东宫外。
他重伤难行,又被施了麻药,脚步虚晃却是一刻不敢停,在路上他便听说了慕家被释放,慕婉入东宫之事,他想,若是她不愿,不管如何,他都要带走她。
当他匆匆赶到时,远远地便看到她正踏上东宫台阶,他快走几步,还未开口,便有一人慌慌张张赶来,拦住了她。
他顿步,静静地站在一侧,论资格他不如裴钰。
于是……他便听到了那几句狠心之言。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当时就看出了慕婉的苦心。
但他也知道,自己没有了开口阻拦的机会。
于是他在那东宫外静静看了一场落雪。
记忆溯回,眼前那道娇小的身影消失在大片琼花之中,他收回目光,展开手掌,任由纯白花瓣被风吹走,无奈一笑,自嘲道:“沈慎啊沈慎,你总是晚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