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卑职领命。”
让人将父亲暗中送走,因为他知道不论输赢,因父亲此举,沈家都会被安上叛敌之罪了。
与大周的对战异常惨烈,待大周反应过来,已经为时已晚,
大周震怒,在最後一场仗前,将沈棠儿绑至城楼上,于阵前示威。望着那几乎认不出的妹妹,他心痛不已,第一次犹豫了,也理解了父亲的苦衷。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羸弱不堪的女子粲然一笑,那抹瘦弱的身影自城楼上一跳而下,一尸两命!
望着他曾立誓要保护的人,止不住的後退,整个人浑身颤抖,分不清是痛还是惧,上涌,险些呕了出来。
脚下不稳跌退了一步,随旁士兵疾呼将军并扶住了他,他恍若未闻,而是怔怔的擡起头,心中悲怆万分:
天要亡我沈氏!
良久,两行热泪从面孔上流下。
这是他第二次这般伤心的落泪,也是最後一次!
他愣了许久,一言不发地蹲下,从怀里掏出一物,是块玉佩,圆滑莹润,放入沈棠的手中。手徐徐向上,轻轻拂过对方的脸:“棠儿,别怕,哥给你报仇。”
大周天子师节节败退,退回了嘉关外。
沈家军也受伤惨重,估算着援军,他对大周进行了最後一击!但同时也被包围在了大野,他一直苦苦坚持等待。
直到——
“中郎将!”
有一人身负盔甲似受了重伤跌撞而来,看到沈慎直接跪倒在地。
沈慎回头:“魏馀?”
“中郎将!”魏馀泪水狂涌之,且不停的用力叩首:“中郎将,魏馀万死!魏馀万死啊!”不停的叩首重复着,恍若失去理智。
“发生了什麽?!援军呢?”
沈慎心底闪过不好的念头,抓过他的胸襟质问:“大军何在?!”
魏馀满脸都是血,努力的睁着不知是血水还是泪水浸湿的双眼。
不知是身体的疼痛还是心里的酸楚,他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
最後,他强撑着一口气继续说:“卑职在半路就遭到了埋伏……”他顿了一下,不知如何说,只能哽咽几声,道:“……并无援军……”
沈慎狠狠的推开他,向後无意识的退了两步,目光远望满含恨意。
无支援。
而今想来,追击残兵,竟是一场巨大的阴谋!!
在这刹那,他想起了记忆中那个自刎的青年,也明白了帝王的心。
“魏馀愧对中郎将,无颜面茍活!”
魏馀吼了一嗓子,闭上眼睛,霎那间拔出腰间配刀向脖颈而去悲壮赴死,痛苦久久未传来。
一抹血腥气扑鼻而来。
他感应到了什麽,猛的睁开眼睛,却见沈慎单手抓住了他的刀刃,怒视着他:“懦夫!与其自刎谢罪还不如多杀几个周贼!”
此话一出,魏馀眼中燃烧起的熊熊烈火:“是!”
沈慎悲怆万分地难以啓齿的看着队伍,所有士兵也在看着他。
他单膝跪地:“是我沈慎对不住大家!”
士兵们惊愕却又坚定,齐齐跪地:“我们愿陪将军同生共死!”
没日没夜的苦战,眼前一个个士兵死去,沈慎心中的微渺一点点暗了下去,最後归于黑暗。
最後仅馀他一人。
他望着扑过来的敌兵,脑海里浮现出一道袅袅身影,那清丽动人的面孔,似乎对着他盈盈微笑着说:“还有五日,就可以喝到桃花酒了。”
沈慎自怀中掏出了那还温热的发带,缠在握住长枪的手上,这样枪不脱落,他便能多杀几人!
杀了最後一人,他也早已精疲力竭,浑身血染,他已然站不稳,自地面尸首分离的魏馀身下捡起长旗,用尽最後一丝力气,狠狠的插入地面。
血不停的从喉咙涌出,他的头缓缓垂了下去。
无父无妹,无妻无子。
此生一无所有,一败涂地。
在失去意识的时刻。
他朦朦胧胧地想:
不,他并非一无所有。
他拥有过一个吻,一个……只有他知道丶甚至算不得吻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