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辱骂。
没有质问。
他做好了一切风雨来临的准备,预想中的暴风雨却没有来。
只有她温热的心跳透过单薄的睡衣传来,接纳了他。
他忽然意识到,原来最可怕的不是她的抗拒,而是她全然的接纳。
这让他那些阴暗的念头无处遁形,又让他卑劣的心甘之如饴。
他的不安,他的恐惧,在她的怀抱里,渐渐化开。
他收紧手臂将人搂住,低头时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洗发水香气。
这个吻来得自然而然,带着乌龙茶的清甜,比昨夜温柔千百倍。
床头温和的夜灯照在他们相拥的身影上,温言蹊想,就算她永远不明白也没关系。
只要她还愿意这样抱着他,就够了。
——温言蹊曾经无数次,想要杀掉家里的所有人。
一开始,是因为江芸带着江枝,占了他家里原本属于他妈妈的位置。
温万华出去开车,常年不在家。
他每一天,都在计划,要怎样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她们,换他妈妈回来。
在江芸的水里加安眠药,给江枝的自行车刹车做手脚。
那些深夜,他都是靠这些幻想入睡。
後来,他意识到事情的真相。
那个总跟在他身後的小尾巴,被他故意欺负也不敢告状的小可怜,不过是和他一样,是被抛弃的人。
他对江枝的怨毒变成了愧疚,却仍然无法接受江芸。
江芸对他好到可怕。
无论他做什麽,她都不会怪他。
即便是再不合理,她也会把事情推到江枝头上,无论江枝怎样解释,都无济于事。
她和温万华没有领证,在法律上不受保护。
所以她带着小心翼翼的疏离,无论他做任何事,她都会用假笑和大度,隐藏她的真实想法。
温言蹊猜不到这个家里人的真实想法,他和妹妹一样。
都是这个家的局外人。
他们结婚,美名其曰搭夥过日子,照顾他们。
可他们却只有彼此,相依为命。
只有江枝在他的世界里是真实的。
只有妹妹会关心他,是不是开心。
只有妹妹会听他的话,让她做什麽她都做,哪怕她不爱学习,但只要他开心,她原意为了他改变。
就算他那样伤害过她,她也还是听他的话。
她害怕他。
可又不是只有害怕。
没人逼她给他冲糖水。
这个世界上,除了她,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的,他的习惯。
也再不会有第二个人,会在深夜抱着枕头溜进他房间,因为做了噩梦。
从那个时候起,温言蹊就不可控制的堕落。
去他妈的温良恭俭让。
他爱她,他要让她属于他。
——既然已经万劫不复,那就一起沉沦。
怀里的人在他的怀抱里挣扎了一下,温言蹊撒开手,看着她缓缓坐起身。
她伸手到床头,他以为她要拿奶茶,帮忙递了一下,她的手却越过他的手,伸到外卖袋子上。
“饿了?”他问。
江枝摇头,伸到床头的手从一只手改为两只手一起。
她把外卖袋子上的外卖单扯掉,两只手拆下来钉外卖单的订书钉。
她仰头看着他,声音很轻:“哥,你把手伸出来。”
这句话格外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