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宿舍馀下的路,江枝一个人走。
她故意踩进一个个水坑,溅起的泥点像某种无声的抗议。
林叙白的话反复在身边响起。
他说分手是一辈子不联系,那她和温言蹊又算什麽?
和林叙白分手的消息不胫而走,渐渐地传到室友们耳朵里。
大家对此的反应很一致,那就是惋惜。
趁着宿舍里没其他人的那天早上,祁宁趴在床上晃着腿,“班长对你那麽好,为什麽要分手呢?”
江枝想不好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祁宁见她这个反应,突然瞪大眼睛:“我靠!该不会是班长出轨了吧?!我靠啊,他看上去那麽老实!”
江枝手里的梳子差点被她这句话吓得掉地上,她连忙解释:“不是啊,他没有,班长挺好的,你别乱猜。”
“都分手了你怎麽还维护他!枝枝你是不是放不下啊?”祁宁挤进江枝的床铺,震得床头挂的风铃叮当作响,“没关系的,你这麽漂亮,人又这麽好,一定会找到比班长更好的人的!”
江枝:“可……”
“别可是啦!”祁宁笑笑,“我知道班长很好,但总有人更好嘛,比如你哥!找个你哥那样的!”
梳子突然卡在打结的发梢,江枝悄悄倒抽了一口凉气。
温言蹊那样的?
江枝想不到,这个世界还谁和他一样。
就算和他长得一模一样,那个人也不是她哥哥,也只不过是一个可以随时抛下她的人罢了。
她思考失神的样子让祁宁不小心误会了她的想法,为了帮江枝振作起来,祁宁和室友们商量了许多办法。
後来消息传着传着,就成了江枝分手後魂牵梦萦,放不下林叙白。
初夏的时候,林叙白本人听到了这个消息,又一次联系了江枝。
其实分手後林叙白不止一次找过她,偶尔是分享歌曲,偶尔是课堂资料的转发,江枝偶尔回应,偶尔不回应,和他们恋爱的时候差不多。
但林叙白叫她下楼,想和她好好聊聊。
江枝望着窗外那个熟悉的身影,想到下楼要换衣服,要梳头发,心里莫名生起了一阵厌倦的情绪。
如果所有人都能像温言蹊该多好,不刷牙可以见面,穿睡衣也能见面。
即使是凌晨三点,她呕吐物沾发梢,他见到她,也可以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怎麽莫名其妙又想起温言蹊了?
江枝摇了摇头,把温言蹊的影子从脑海里甩出去。
她换了身衣服,把乱蓬蓬的头发绑成丸子头,转身下楼。
林叙白在宿舍楼下踱步,踩碎了一地梧桐叶。
他们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穿过校门,融进街道的人流里。
“枝枝。”林叙白停在红等下,喉结滚了滚,“之前的事我有错,现在我们复合吧。”
斑马线的倒计时开始闪烁,江枝却迟迟没给出回复,因为在他说这句话之前,她完全没往这边想过。
“你之前说,你已经努力喜欢上我了,我相信。”林叙白抿着嘴,指节捏得发白,“但如果你还是觉得困难的话,我可以教你怎样喜欢我,就当是我们和别人不一样的磨合期,好不好?”
教她吗?
江枝睫毛颤了颤,没吭声。
沉默像一根细线,勒得林叙白胸腔发紧。
他太熟悉这种时刻,每当她垂下眼不说话,他都会紧张到心脏快从身体里跳出来。
馀光瞥见街角的便利店,他仓促地别开脸,像抓住救命稻草:“吃雪糕吗?我买两根。”
话题转得太急,江枝没反应过来,下意识若口:“哦,那我要芋头味的。”
“芋头味?”林叙白的疑问混着便利店冷气的白雾。自动门"叮"的一声,他恍然大悟,“是香芋吧?”
从便利店出来,林叙白自己手里拿着一盒冰激凌,递给她也是一盒冰激凌。
手掌大的盒子,包装的很精致,烫金logo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这个牌子江枝以前没吃过,但她听说过。
是一个很贵的国外品牌,价格抵得上她过去买的十支黑芋头。
可是,她不吃冰激凌。
她只认那种最普通的巧克力脆皮雪糕,外皮裹着巧克力的甜腻,咬开後是绵密的香芋芯。
小时候小卖部卖一块五一支,现在外面涨到四块,她依然固执地只买这一种。
如果现在买的人是温言蹊,他一定会知道。
冷气从指尖渗进来,江枝忽然打了个寒颤。
她又在想温言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