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记得她随口提过的喜好,会为她准备惊喜,会在降温时备好外套,而且他从来,从来就没有弄疼过她。
为什麽和他分开,她怎麽会一点感觉都没有。
月光如潮水般漫过窗棂,江枝在这片银色的汪洋里,看清了自己的倒影。
疯的那个人,是她自己。
和林叙白分手时无动于衷,她曾以为是自己天性凉薄。
今夜她才惊觉,她不是不会沸腾,只是能点燃这腔冷血的人,从来都只有温言蹊。
她不知道什麽是真正的爱和恨。
小学的时候,老师教的爸爸妈妈是最爱她的人。
可她的记忆里只有母亲扬起的巴掌,和被丢弃在春崖的恐惧。
那些扭曲的爱,让她错把伤害当作常态。
她也曾天真地以为,偷走她全部感情的人最该被恨。
于是她把所有激烈的情绪,都冠以恨的名义,倾注在温言蹊身上。
那个让她笑到眼角沁泪,满足到心脏发疼,恨到连呼吸都在战栗的人。
他给的快乐是裹着糖衣的刀片。
他给的满足是掺着蜜糖的毒药。
就连恨意都是烧红的铁钳,在心上烙下焦黑的印记,让她不堪。
月光突然变得刺眼,江枝擡手遮住眼睛。
指缝间漏下的光影里,全是温言蹊的样子。
那些被冠以“恨”名的感情,此刻剥去僞装,露出最不堪的内核——
她爱上她的哥哥了。
是肮脏的丶悖德的丶万劫不复的爱。
……
时间像沙漏里的细沙,悄无声息地堆积。
随着她和林叙白分手的消息渐渐传开,哪怕是不敏感的江枝,也感受到了生活中被塞了越来越多的“偶然”。
食堂偶遇的学长,图书馆坐在对面正好认识她的学弟,
以及,体育课突然多出来的,刚好能组成一队的搭档。
这天统计课结束,祁宁拧着饮料凑过来:“诶,今天大课上那个黑衣服,你有印象吗?”
江枝问:“他怎麽了?”
“他想认识你。”祁宁晃了晃手里的饮料,气泡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我这瓶饮料就是他给的报酬。”
江枝半眯起眼,戳了戳她的饮料:“没兴趣,看你怎麽归还你的贿赂。”
祁宁仰头灌了一大口,气泡在舌尖炸开。
她理不直,气也壮地抹了抹嘴:“还什麽还?让他彻底死心也是我的功德啊!”
後来这样的人和事陆续多起来,江枝干脆跟室友们摊牌:“以後不用问我啦,直接拒绝掉就行。”
施蓝咬着奶茶习惯,一颗颗咕噜噜的珍珠像她蠢蠢欲动的八卦心:“啊?不是吧?这麽多男生,高矮胖瘦,没一个入得了你的眼?”
杜杜倒是能理解她,一边穿衣服一边说:“其实吧,我哥要是温言蹊,说实话,我也看不上那些男的。”
宿舍里顿时笑作一团,谁都没注意到江枝突然僵直的背脊。
等嬉闹的室友们都去上选修课,江枝才长舒一口气,起身准备写作业。
忽然,上铺伸出来一只手,突然拉开窗帘,阳光瀑布般倾泻而下。
江枝吓得魂都没了,对上祁宁的眼睛才缓上一口气:“你在宿舍?”
祁宁趴在栏杆上往下看,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嗯。”
看出她状态不对,江枝问:“你怎麽了吗?身体不舒服?”
祁宁摇了摇头,慢吞吞地踩着梯子下来。
她站在江枝面前张了张嘴,最终只是低声说:“我去洗把脸。”
好像站在江枝面前,仅仅是因为江枝挡到了她去卫生间的路。
等她走了,江枝回想一些细节,才意识到最近的祁宁很反常。